作者 / xhnfdi 类别:现代都市
内容介绍;
一次在酒吧的偶遇、她提出了一夜情的请求、
献出了她的初夜、
第二天早、她趁他睡着的时候离开了
三个月后她发现她怀孕了、
然而他的出现却又打破了她的生活
经过.......
最终.......
契子
同学会散场后,雨翊清卸下僵持了一个晚上的假笑,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到底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同学会呢?是想证明她已经不在意过去的事了,还是为了争一口气,让那些人看她现在变美、变成熟的模样?如果真是这样,她又哪来的不在意,哪来的变成熟了?
在女厕里碰到余玲,她问她今天穿得这么美、有备而来是为了要给唐华祁好看吗?
她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可是当余玲接着得意告诉她说唐华祁追她半年,他们俩现在正在交往的这个事实时,她虽然还能够微笑以对,但心里却顿时充满了错愕、自嘲与苦笑。
她问自己,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早已忘了自己的烂男人这样精心打扮?她真是疯了!
唐艰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也是她大学同班同学,更是她交往过半年的初恋男朋友。
当时的她在班上是个不起眼的书呆子,却得到全班,甚至于全系最帅的王子的青睐,让其他女同学都羡慕得不得了,而她也完全沉溺在恋情的愉悦中,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因为他是她唯一有过的男人吗?如果真的这原因的话,即使要她去找个一夜情来取代那仅有的记忆与经验,她也在所不惜。
抬起头来,她眼神异常烁亮的看向停在马路边待客的计程车,倏然坚定的举步走向它。
今晚,她要用新的记忆来取代那不堪的一切,永远的取代它、摆脱它。
第一章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身材修长苗条,像时装模特儿一样美丽。
她的脸不算美艳,但雪白清丽,脸蛋只有巴掌大,肌肤光洁无瑕,眼睛很美,红唇水润诱人,让人很有好感。
但这些都不是让湛亦麒破例接受女人的搭讪,还和对方一起进入宾馆的原因。
他之所以会对她感兴趣,是因为他从她大胆的动作与挑逗的诱惑里,发觉了与她行径完全矛盾的紧张情绪,还有偶尔显露的青涩与羞窘,即使她拚了命的在掩饰。
一个奇怪的女人。
一个摆明了对他有意,勾引的动作积极,却又不时流露出紧张、挣扎与想退缩的奇怪女人。
他对奇怪的事物一向特别有追根究底的精神,所以当她开口邀请他愿不愿意与她一夜情时,他只是扬了扬眉头,然后便带着她离开夜店,来到这间汽车宾馆。
浴室里的洒水声仍持续着,从她进浴室关上门还落了锁之后,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落锁?
她难道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可笑吗?既然都大胆的邀他与她发生一夜情了,进浴室冲澡竟然还要锁门?真的是既可笑又矛盾,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对他来说,可爱向来只适合五岁以下的小女生,超过五岁以后要在女人身上找到这两个字,不是没有,只是机会就跟凤毛麟角一样多。
可是今晚却让他遇到稀有的这一个。
现在他对她的感觉,是好奇大于欲望,接下来他很期待,她会怎么演这出戏。
不过难得遇见这么一个让他什么都不必做就心情愉悦的女人,他想,如果她真的有那个意愿想和他来个一夜情的话,他也不会介意啦。
只是以眼前这情况看来……
他猜她再过十分钟也不会出来,即使出来了,大概也会找个借口临阵脱逃吧?
嘴角微扬,无声的轻笑一声,他才这么想完,没想到浴室却突然传来“喀”的一声,锁开了。
他转过去看、她的脸是红的、
老天!他的身体竟然骚动了,而且迅速又火热。
“你要不要也去冲个澡?”她开口问道,声音似乎较之前低了好几度。
“冲个澡?”他不由自主的重复她的话,模样有点呆。
“嗯,这里的浴沐乳很香。”
“浴沐乳很香?”
“嗯。”她僵硬的微笑,极力掩饰羞怯与紧张。
她的模样让他稍微恢复了一点自制。“好。”他深深地看着她,对她点点头,然后举步走向她身后的浴室。
梁娸加自然而然的往旁边靠去,想让路给他,没想到他却不走她让出来的路,反而走到她面前,她顿时浑身僵硬起来。
“我闻闻看。”他说。
“什么?”她一时没法反应,就见他朝自己俯身而来,在她颈肩处深呼吸了一下。
“真的很香。”说后,他就转身走进浴室里,关上门。
她差点瘫软倒地。
天啊地啊,吓死她了,她以为他会突然将她扑倒,以为自己看错他了,以为他会是道貌岸然的一匹狼,以为他平时的温文儒雅全是装出来的。
南宫哲,她认得他。
他是她公司大老板的好朋友之一,不是很频繁的出现,但是每次来都会在公司里刮起一道旋风,将所有未婚女同事们吹得争相走告。
他五官端正俊逸,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加深了他的温文尔雅,一举一动散发出一种迷人绅士的气质,让女人看了不由自主的心儿怦怦跳。
不过她对他从没有过任何幻想,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欣赏,而是明白他们分属两个世界,灰姑娘的故事毕竟只是童话而已。
他们曾经面对面过三次,但是今晚他看她的反应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让她更加深刻的明白这就是现实与事实,他们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过去他从未注意过她。
这样也挺好的,她才有胆靠近他,还向他提出了一夜情的邀请。
说真的,她完全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试探而已,完全没想到他会答应,因为他端正的形象和一夜情完全不搭,哪知……唉!
不,她不该觉得有些失望,应该要觉得庆幸才对,否则她要怎么更新记忆,而且还是和这么一个过去让她连幻想都不敢幻想的对象呢?
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她顿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加油,冷静点,深吸一口气。”她开口帮自己打气,一边深呼吸,一边不自觉的喃喃自语。
不知什么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
他的眼镜已经拿下,平常半垂在前额的头发整个往后梳,露出一种狂野、桀骜不驯的气质,和平常温文儒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以他尔雅书生的外型,她本以为他衣服下的肤色应该是偏白的,没想到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肤色虽不到古铜色,却也相去不远,整个人好看到就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一样结实,性感而俊美。
湛亦麒缓缓地走向她,她却是被人施了定身咒般的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口干舌燥的看着他愈走愈近,然后停在她面前。
“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改变什么主意?”梁娸加喃喃地问,现在她的脑袋里除了他好看的胴体外,什么也无法想。
“一夜情。”
“一夜情?”她反应迟顿的眨了眨眼,猛然想起了一切。对了,一夜情!
“你想改变主意吗?”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反问。
“决定权在你。”他看着她的目光像会灼人一样的令她全身发热,不由自主的伸舌轻舔了下唇瓣。
“你想改变主意吗?”他再次问道,嗓音似乎和刚才有点不一样,变得更沙哑且更急促了些。
她又舔了下唇瓣,才缓慢地轻摇了一下头。
然后,下一秒钟,她发现自己已被他吻住了嘴巴,而他的吻简直就像疾风暴雨似的既直接又突然,上一秒她的唇才被他覆住,下一秒他的舌尖已趁她惊愕微张开双唇的瞬间探进,攻城掠地,点燃潜藏在她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炽热火焰。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狂跳,呼吸也变得急促,全身血液像是突然升高了二十度,随血液快速的在她体内流动,传至全身,也让她愈来愈炽灼难耐。
她伸出手,摸到一片平滑的肌肤,冰冰凉凉的好好摸。她的手攀了上去,从指尖、掌心、手臂到肩膀都靠了上去。好舒服,贴着他冰凉肌肤的感觉真的好舒服。
“嗯……”她不自觉地轻吟出声,一次又一次。
南宫哲第一次有种快要被一个女人逼疯的感觉,因为她的碰触是那么的自然,毫不做作,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却又充满让人无法抗拒的性感。
“别怕。”他轻声温柔的对她说。
看着她脸上醉人的红晕与清亮的双眼,他急迫的欲望在这一瞬间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想见她双眼迷蒙,难忍欲望而性感的扭动身体,呻吟的乞求他填满她的模样。
他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庞,低头热情的亲吻她的唇瓣,舔咬、探索、逗惹到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这才是他想见的模样。
他调整姿势,带给两人一阵又一阵的强烈欢愉,直到她再也忍不住高潮的快感而尖叫出声,而他也跟着达到那最后的极致为止。
南宫哲倒躺在她身旁,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圈抱着。
他还想再次品尝她,这是他过去从未有过的感觉,明明他才刚和她做完而已,却还想再来一次。
他很少和人一夜情,但也不是没有过,可是却是第一次有这么奇妙的感觉,想再来一次,想问她名字,想知道关于她的事,以及想像两人未来的可能性。
如果他开口问,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有没有意愿和他正式交往看看?
这感觉还真的是前所未有。
她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体验到这前所未有的感觉呢?
漂亮?
不,他见过不少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热情?
不,他也遇过比她更热情不只一倍的女人。
那么到底是什么触动了他呢?她的奇怪、她的矛盾,还是她那双迷蒙的双眼、柔软馨香的身子,或是她毫不保留,既热情又带点青涩的迷人反应呢?
低头看着在他怀里,被他累得昏睡过去的她,他的神情不自觉地漾出一抹温柔。
答案不确定、不知道,还是个谜,不过他一点也不急着找到答案,因为以后的时间多得是,不是吗?
嘴角微扬,他爱怜的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一下,然后闭上眼睛,一边等她醒来。
筋疲力竭却满足的感觉让人想睡,尤其是在连续一个星期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情况下,南宫哲等着等着,慢慢地打起了盹,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沉睡。
第二章
看着验孕棒上浮现的两条线,雨翊清既震惊又难以置信,整个人因为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而呆若木鸡。
她不确定自己究竟在厕所里呆站了多久,是打扫的欧巴桑的巨大敲门声将她从神游中给拉回来的。
“到底有没有人在里面啊?有就应一声,不要当哑巴!”
“有,有人在。”她回神急忙应道,匆匆地用卫生纸将验孕棒包起放入口袋中,开门走出去。
“真是的,我敲了半天门你也不应一声,你到底是……”
欧巴桑在她身旁抱怨的碎碎念,她却只想快点逃离现场,以免被人发现她刚才躲在厕所里做了什么。
她迅速的洗手,转身大步的离开女生厕所。
回到办公室的座位上后,她整个人依然因震惊与难以置信而面无血色、神情呆滞。
“翊清,你怎么了?”邻桌的同事小慧问她。
她反应迟缓的转头看她,压根反应不过来而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刘婷惊叫道。
“怎么了?”她的惊叫声引来另一个同事的注意。
“你看翊清。”刘婷说。
“天啊,翊清,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你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经理刚好经过。
“经理,翊清的身体不舒服。”
“你怎么了娸加,还好吧?”经理走上前问。
经过大家一连串的你一言我一语的,雨翊清总算稍微恢复了对答的能力。
“经理,我下午可以请假吗?”她虚弱的问。
她有气无力的语气及模样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昏倒的样子,经理不敢说不。
“假单你明天再补给我就行了,你赶快去看医生。要不要我叫个人陪你一起去?”经理担心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说。
“我可以自己去。”她立刻摇头,脸色在一瞬间又变得更白了些。
“那你赶快去,看完医生后就回家好好休息,如果明天还是这么不舒服的话,就再请一天假没关系。”经理迅速的说,真的被她的脸色吓到了。
“谢谢经理。”
经理摇摇头,转身离开。
雨翊清则又呆了一会儿,才开始动手整理桌面上的东西。
“有什么工作要我帮忙做的吗?”刘婷起身到她身边问。
她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又呆了一下,才对小慧摇摇头。属于急件的工作她都在早上做完了,剩下的是一些例行公事,不急。
“翊清,你还好吧?真的不要人陪你去医院吗?”看她反应迟顿又显得有些呆滞的模样,刘婷眉头轻蹙的盯着她。
“我没事。”
“没事才怪,如果你在下一秒钟突然在我面前昏倒,我也不觉得奇怪。”
雨翊清朝她无力的一笑。
“好了好了,你别弄了,电脑我会帮你关,你快点去医院。”小慧拿起她放在椅子上的皮包和椅背上的外套,塞进她怀里。
“谢谢。”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免了免了,快去吧,不要待会儿真的晕倒了。”
梁娸加苦笑了一下,转身走向出口,搭电梯下楼,离开公司。
今天的天空是单色调的灰,远远近近的云,低低地浓重一片,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在公园里的座椅落坐下来,再度将那匆忙用卫生纸包裹的验孕棒拿出来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但是没错,上头的那两条线仍然明显。
怎么会这样呢?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中午听同事说她的朋友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的笑话,害她突然惊觉自己的生理期也慢了半个月没来。她的生理期时间一向都不准,所以她早就习惯成自然的不是很在意,但是这个月和过往不太一样的是,她曾和人发生过一夜情。
那晚南宫哲到底有没有做避孕措施,老实说她真的想不起来,但是这是最基本的保护自己和保护别人的方法不是吗?
他应该会做、一定有做吧?
为了让自己放心,她到便利商店买了一盒验孕片,带回公司趁上厕所时测试一下。
结果出来之前,她真的是带了百分之九十八的放心,百分之一的好玩和百分之一的担心在等待测试结果。
没想到结果是天地变色!
她怎么可能会怀孕呢?只有一个晚上,只做了一次,而他也不可能没戴保险套呀……他到底有没有戴呀?
不,现在根本不是探讨有没有戴的问题,而是现在她该怎么办?
怀孕,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她真的怀孕了吗?如果是真的,她该生下这个孩子吗?该让他知道吗?还是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拿掉?
没有爱的结晶、意外的结晶、一夜情的产物……
一个小孩、一条生命、一个长得很像他或很像她的小宝贝……
老天,她到底该怎么做?
第三节
早上醒来,一阵恶心的感觉突然排山倒海的向梁娸加袭来,让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跳下床,冲到房间外的厕所去呕吐。
“呕~呕~”
一阵又一阵的呕吐声引来了梁母,她眯起了锐利的双眼,站在原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不动声色的转身走回厨房为心爱的儿子准备早餐。
过了一会儿,吐得面无血色、筋疲力竭的翊清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梁母也刚好叫完儿子起床准备上班,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人在走廊上交会。
“你是不是怀孕了?”梁母直截了当的问。
翊清遏制不住的浑身一僵,没有回答。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最好不要让闲言闲语落到我们家。”梁母撇唇道。
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我会搬出去。”
“那最好快一点。”
“我知道了。”
她再度举步往前走,然后听见身后始终不让她叫她一声妈的父亲元配冷嘲热讽的哼声道:“什么样的女人就会生出什么样的女儿。”
梁娸加置若罔闻的走进房里,反手将房门关上,颓然的闭上眼睛,靠着房门滑坐到地板上。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若让阿姨知道了,她在这个家绝对是无立足之地的,所以她早就有搬出去住的打算,甚至于连房子也都找好了,订金也付了,房东说随时要搬进去住都可以。
离开这个一直把她当外人的家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只是有点舍不得因为把外遇产物的她带回这个家,从此便在家里抬不起头来,不受老婆和儿子尊重的爸爸而已。
少了她这个唯一会关心他、孝顺他和陪他聊天的女儿,爸爸以后的日子绝对会比现在更难过,她真的很舍不得,却又不能叫爸爸跟她一起走。
算了,也许这就像爸爸常跟她说的,这是他的命,他注定欠阿姨的。
而她,也该是注定欠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吧?
孩子已经十二周大了,而她也挣扎了快两个月了,却依然无法狠下心来,走进医院说出她要堕胎这几个字。
这阵子她时常在想,当初如果妈妈选择堕胎没有生下她的话,那么爸爸是不是可以活得更有尊严些?阿姨是不是可以不要那么怨恨?而弟弟又是否可以对爸爸稍微尊重一点,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得到幸福了?
也许真的可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自己能被生下是件好事,至少爸爸就常常对她说:“幸好有你在。”
爸爸如果知道她未婚怀孕了,应该会对她很失望吧?
轻叹一口气,她扶着门边的桌沿站了起来,沉静的看着自己两坪不到、简单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橱,一张从小用到大的书桌,现在变成化妆桌了,旁边还有两个叠在一起的三夹板书柜,再加上一张椅子,然后就没有了。
狭小的空间,里头放的全是超过二十年的旧家具,她在这个家所拥有的也只有这些而已,结果阿姨还是把她当成眼里的那粒沙,怎么都容不下她。
未婚怀孕只是给她一个有力的理由赶走她而已,她们俩都心知肚明。
那最好快一点。她刚才甚至还这么干脆的对她说。
算了,反正早晚都要搬,就今天搬吧,正好爸爸出差到花莲去了,现在搬,总比到时候害爸爸和阿姨吵架,或让爸爸红着眼眶目送她走出家门好吧?
深吸一口气,她从床下拿出前几天收集来的纸箱,从书桌的抽屉拿出胶带和剪刀,开始进行打包的工作。
对了!她突然想到,得打电话请刘婷帮她请假,因为今天可不是假日。
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七点三十分,她从挂在椅背上的皮包里翻出手机,打给刘婷。
电话接通后,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接起来。
“喂?”
刘婷的声音充满浓重的睡意,她怀疑的问:“刘婷,已经七点半了,你还在睡吗?”
“什么?七点半?”刘婷倏然大叫出声,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纷乱的杂响。“糟了,死了,竟然真的七点半了,我这下子迟到定了啦!谢谢你打电话叫我起床,翊清,我要去准备上班了,不跟你说──”
“等一下,别挂电话啊!”急忙叫道。
手机那头约莫停顿一秒钟,刘婷的声音重新响起,“干么?”
“帮我请假。”
“请假?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下定决心要去动手术了吧?”
由于过去两个月她总是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整天眉头深锁的,最后还是纸包不住火的被刘婷严刑逼供出她怀孕的事,不过对于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件事,她还是保密到底的没说就是了。
“不是啦。”她回答她。
“那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突然要请假?你身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帮你请。”
梁娸加忍不住轻叹一口气。“我要搬家。”
“搬家?今天?”;刘婷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嗯。”
“今天不是休假日。”
“我知道,所以才会打电话请你帮我请假。”
“要搬家为什么不选在假日,房东也没催你快点搬,你干么非选在今天搬不可?”一顿,她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沉声问道:“你阿姨知道了?”
“嗯。”她沉默了几秒才承认。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赶你出去吗?你爸他也同意?”刘婷义愤填膺的问。
“我爸这两天刚好不在家,所以我才会想今天搬,因为我不想在他在的时候搬家。”她叹息的说。
刘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你要怎么搬?”
“叫计程车吧,反正我的东西也不多。”
“我是问你从你家的三楼怎么搬到一楼大门口?别告诉我你那个没血没泪的阿姨和你弟会帮你,打死我也不信!”刘婷嗤之以鼻的说。
“我东西不多。”她强调道。
“不多也有一定的重量,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使力。”
“我会小心。”
刘婷挫败的下了一个决定。“算了,我去帮你好了,反正都迟到了,干脆休息一天。”
“刘婷……”
“不准有意见!一个小时后下来替我开门,待会儿见。”说完,迳自结束通话。
雨翊清无奈的微笑,却再一次深深地感觉到能被生下来是幸运的,因为只有活着,她才能够感受到被爸爸和朋友们关爱的幸福。
谢谢你妈妈,谢谢你当初决定生下我,而没有选择堕胎。
真的谢谢你。
第四章
有了刘婷的帮忙,翊清在一天之内解决了搬家的所有事情,其中包括将行李从家里打包搬送到新住处,还有打扫、整理、布置,采购生活必需品,一天之内全部搞定。
刘婷有车,虽然是辆机车,但是就很好用了。
不过她们也够累的了,在三个小时内跑了三次大卖场,拎了七大袋战利品才将东西全部备齐,有吃的也有用的。
她找的房子是一间小套房,坪数不大,只有六坪多一点,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厨房、浴室,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可以晾衣服,她很满意。
屋里原本就一张床、一个衣橱、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和她在家的房间一样,只是更新更大一点,这让她有种莫名的感动。
墙壁因为房东重新粉刷过,看起来既干净又新颖,加上小慧送她的新床罩组、新窗帘,和放在厨房流理台上的新电锅,整个房子洋溢着一股新气象,感觉好好。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不,说错了。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宝宝。”雨翊清低下头对肚子里的宝宝说,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熄灯睡觉。
晚安。
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将车停靠在路边,南宫哲似笑非笑的转头看着身旁一边不断将帽沿压低,一边忙不迭的对着车窗外东张西望、草木皆兵的季成颢摇头再摇头。
“你──”
“不见敌人踪迹,我先闪了,拜。”
他根本来不及说什么,那家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车、关上门,然后冲百米的跑进前方的大楼里,转眼消失无踪。
南宫哲缓慢地阖上才张开却还来不及说什么的嘴巴,无奈的笑了笑。
他实在搞不懂成颢怎会惹到这么疯狂的追求者,不怕他的冷脸和咆哮就算了,竟然还愈挫愈勇的追到家里和公司楼下守株待兔,把自己搞得像个追星族似的,害得面冷心软的成颢连家都不敢回,怕自己会一个小心就答应和对方交往,只好躲到他家去,还要他接送上下班,真的是有够夸张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长相这么有吓阻效果吗?竟然把他当保镳,有够混蛋的!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左右的看了一会儿各个角度。
很帅呀,干么女人都只对成颢纠缠不休,却对他弃之如敝屣呢?
弃之如敝屣……
南宫哲轻叹一口气,然后又摇摇头。其实对他疯狂、执着等待他青睐的女人多得是,而对他弃之如敝屣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半年前和他发生一夜情后,连名字都没留下就消失无踪的女人。
都过了半年了,他实在不应该再对个女人念念不忘才对,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和他发生关系后就连夜遁逃,留他独眠到天亮的女人吗?还是有其他的理由,例如自己想要再爱她一次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
不自觉的又叹了一口气,他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的照后镜,确定暂无来车便打上方向灯,视线转回来看向前方,准备开车。
突然之间,他前一秒钟还在想念的脸冷不防的跃进他的目光里,随着上班的人潮快步穿越斑马线,从他车子不远的前方经过,背对着他愈走愈远。
他呆了一秒,想也不想的立刻打开车门──
哔!哔!哔!
一辆警用摩托车突然出现在他后方十公尺左右的地方,以哨音吹赶暂停在路边影响交通的车辆。
转眼之间,警车已骑到他车旁,交通警察朝他的车窗挥了挥手,要他快点把车开走。
南宫哲勉强止住一声咒骂,迅速地转头望了一眼那群上班人潮,已看不见她的身影了,他死心的将车子开离原地。
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内心仍充满了希望与兴奋,如果他刚才真没看错人,那个女人真是她的话,那么至少他现在知道要到哪里等人或找人了,不必再像大海捞针般的在各个夜店里游走碰运气。
等着吧,亲爱的一夜情人,我保证我们绝对会有再相见的机会的!
站在女生厕所里,雨翊清立正站好,低头往下看,她发现她还看得见自己的脚指头,不过已看不见穿着凉鞋的脚背部位。
她的肚子愈来愈大了,因为怀孕的关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问题是除了刘婷和她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怀孕。
也许有人在怀疑吧,但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还没结婚,有没有男朋友也是个问号,所以没人敢直接询问她,只用试探的语气说:“翊清,你最近好像胖了一点呴?”
一点?如果五公斤真的可以叫一点的话。
她原本就偏瘦,一百六十三公分,只有四十五公斤而已,所以胖个五公斤其实也称不上胖,顶多只是圆润,问题在于她“胖”和“圆润”的地方全集中在小腹上就令人猜疑了。
轻叹一口气,她听见有人走进女厕来。
“你不觉得他很帅吗?”
“我觉得用帅这个字眼来形容太俗气。”
“那该怎么形容,英俊?迷人?俊美?”
“卓尔不凡、温文儒雅、器宇轩昂。你不觉得像湛亦麒这样的男人,要用四个字的成语才配得上他贵公子般的气质吗?”
听见南宫哲三个字,雨翊清瞬间浑身僵硬。
“有道理,我从来不曾见过哪个男人戴眼镜比他更好看的。”外头的人继续说,同时响起两声拉开拉链的声音。
“对呴,除了戴眼镜比别人好看外,他穿着丝质衬衫的样子也迷死人了。”
“你也注意到了?”
“当然!”
“明明就是又高又瘦的书生型,谁知道那丝质衬衫不小心贴在他胸前时,那胸肌线条……喔,我真想看他赤裸的样子,我猜他除了胸肌之外,一定也有腹肌,我对拥有结实腹肌的男人最没抵抗力了。”
“我也是、我也是,好想叫他借我摸一下喔。”陶醉的声音。
“摸一下你就满足了喔?”
“当然能进一步更好啦。”叹息。
“更进一步到哪一步?”暧昧的声音。
“你觉得呢?”娇媚声。
“你这个色女!”
“你不想吗?”
两人一阵娇笑声后,再度传来两道拉拉链的声音,接着便是咔咔咔高跟鞋与厕所大门咿呀阖上的声响。
她们走了。她们只是来补妆的,而不是来上厕所的。
这很正常,从她进入这间公司上班就见怪不怪,只是过去她一直把它当肥皂剧看,然而今天在她怀着被谈论的男主角的孩子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五味杂陈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说不出所以然的心情。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来了,是来找老板的吗──这是废话,他当然是来找老板的,否则还会来找她吗?
重点是,他会待多久?什么时候会走?她待会儿走出女厕后,不会这么倒楣和他面对面的撞见吧?
梁娸加打开厕所的门走出来,看着洗手台上镜中眉头紧蹙的自己,她的模样的确比半年前丰腴了许多,但还不至于变得让他认不出来的程度,当然前提是他还记得她的长相的话。
她可以期盼他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有可能,毕竟他之前见过她几次也对她毫无印象,不可能经过那一晚之后,就突然将她的模样刻划在心里。不过意外总是在发生,就像她怀孕这件事一样,她实在不想再和老天赌运气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女厕里,直到下班或他离开之后才出去吧?
正当她在烦恼想无对策之际,女厕大门被人推开,刘婷跑了进来。
“翊清,你怎么上个厕所上这么久,害我担心得要死!”一见到她,刘婷立刻松了口气的叫道。
看见刘婷鼻梁上的黑眶眼镜,雨翊清突然有个主意。
“刘婷,你的眼镜借我戴好不好?”
“干么突然要戴我的眼镜?”呆愣了一下。
“我想改变造型。”
“你干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改变造型?”怀疑的问。
“没什么,就只是突然想试试看而已嘛,借我眼镜好不好?”她避重就轻的道。
“借是可以,但你不是没近视吗?我近视三百多度喔。”说着将眼镜拿下来。
“我只是没戴眼镜而已,我也近视将近两百度,所以差不多。”她迫不及待的接过眼镜往脸上戴去,然后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感觉还不错,和原先的模样差满多的,再把头发盘起来的话,就差更多了。
接着,她需要一枝笔、一根筷子、一支发夹,或者一条橡皮筋也行,只要能让她把这头足以称之为她特色的长发盘起来或绑起来的东西都行。
“刘婷,你身上有带笔吗?”她问,知道刘婷偶尔会带枝笔放在口袋里。
“笔?有呀,你要干么?”刘婷伸进制服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枝原子笔来。
“太好了!借我!”她差点没大声欢呼。
看着她用一枝原子笔将又长又直又漂亮的头发随便乱盘在后脑勺上,刘婷忍不住怪异的皱眉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呀?”
“好看吗?”她转身问她。
“难看死了。”
“很好。”她却满意的笑了。
“娸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刘婷一脸若有所思的紧盯着她。
“没有呀。”
“没有才怪!那你干么要丑化自己?眼镜还我。”小慧伸手讨。
“你说要借我的。”雨翊清急忙用双手护住眼镜,抗议道。
“我不是已经借你戴了吗?没借你的话,我的眼镜现在怎么会在你脸上?”
“既然都借我了,也不差这几分钟,等我回到座位再还你好不好,小慧?”她商量的说。
之前几次在公司里与南宫哲近距离接触,多是不小心在走廊上擦身而过,或者搭乘同一部电梯的情况下,所以等她平安回到座位之后,她只要远离电梯和走廊这些公共区域就行了。
“不好,除非你老实告诉我你变装的原因。”刘婷双手盘胸,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看着她。
这个原因根本就说不得呀。雨翊清苦不堪言。
“我们先回办公室再说好不好?我离开座位太久了。”她拖延道,决定耍个小贱招,等回到办公室后就把眼镜还她,到时候就不必说了。
“好吧。”刘婷不疑有他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女生厕所,走在后头的雨翊清不着痕迹的眼看四面,耳听八方。还好,笔直空旷的走廊上除了她们俩之外,没有别人,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她得安然的回到座位,度过下班前的这两个多小时,才可以放心。
拜托老天保佑。
第五章
老天没听见她的拜托!
不,应该说老天有听见,而且听得太清楚了,所以才会照她的希望让她安然的回到座位,再安然的度过下班前的两个多小时,然后在离开公司踏出公司大门后,一不小心就与坐在商办大楼外的露天咖啡座椅上喝咖啡的南宫哲,眼对眼的四目交接。
梁娸加被惊吓到差点没跌倒,迅速的将目光撇开,放慢脚步移到身旁的小婷身后,心里直喊着天啊、地啊,拜托别让他认出她来,拜托、拜托、拜托。
“娸加你看,是南宫帅哥耶!”小婷也看到他了,同时发出兴奋的叫声,“他怎么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喝咖啡?机会难得,走走走,我们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别闹了,你要跟他说什么?我们认识他,他不见得认识我们。”雨翊清急忙将她拉住。
“就是这样我们才要过去和他说话,顺便介绍一下自己,加深他对我们的印象呀。”小婷反过来拉着她走。
“要加深印象你自己去,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我要先走了。”翊清抽开被她拉着的手,边摇头边往后退。
“不行,是朋友的话你就要陪我去,我一个人会害羞。”她又迅速的将她拉住。
“会害羞就别去。”
“可是机会难得,我不想放弃。”小婷说完转头看向南宫哲的方向,没想到他却在此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让她又惊又喜连连低叫,“啊,他站起来了,要走了吗?啊,他朝我们走过来了。天啊!他在看我,他在看我,翊清!”
小婷每多说一个字,翊清的心跳就快上一拍,同时心虚的更往小婷身后退缩,等到他走过来时,她已完全躲藏在小婷身后,头垂得低低的,瀑布般的长发将她的脸完全都遮住了。
“嗨,你好,南宫先生。”
她听见小慧以些微紧张又带点娇羞的语气开口道。
“你认识我?”
她听见小婷这么说,声音比她记忆中更低沉,却没那么沙哑。
“我是季氏的员工,在你到公司找老板时见过几次面。我叫刘婷。”
“难怪我会觉得你们有点面熟,原来真的见过面。站在你身后的这位小姐也是吗?”
听见他将话题转到她身上,雨翊清不由得浑身一僵。
“对,她叫梁娸加,我们一起在会计部工作。”小慧说着将脚步往旁边一移,瞬间便让她整个人展露在湛亦麒面前。
“雨小姐你好。”
少了在她面前当挡箭牌的婷,他的声音顿时变得近在咫尺,事实上也近在咫尺,他的鞋尖距离自己的不到一公尺的距离,她觉得自己的手心正在冒汗,心脏狂跳得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你好。”她低着头说,完全没抬起头来面对他的勇气。
拜托老天别让他认出她来,拜托、拜托。
“南宫先生怎么会一个人坐在楼下喝咖啡呢?”小婷开口问。
“我在等人。”
“等老板吗?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等,我知道一个人等人还满无聊的。”小婷积极的问。
不要不要不要,拜托老天让他说不要,她站着还可以借娃娃装的衣服遮住肚子,坐下去就原形毕露了,而且她得趁他没认出她之前赶快离开,否则再待下去,天知道他会不会认出她来?
他应该还没认出她吧?或者是他已经认出来了,却当作不认识、忘记了?若是后者,这正是她所要的,但是一旦让他发现她隆起的肚子……
不行,她一定得赶快离开才行,愈快愈好!
想罢,她鼓起勇气开口,“小婷,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然后迅速的看他一眼,同时给他一记僵硬的微笑,“抱歉。”
“没关系,我也要上楼去找季成颢了。谢谢你想陪我的好意,刘小姐。那么我先告辞了,两位。”说完,南宫哲对她们微笑欠身,优雅的转身走向她们身后的大楼入口,一会儿便隐没于门内。
“好帅哦!你不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迷人的魅力吗?”小婷陶醉的叹息。
不觉得,她只感到自己紧张担心到快要死掉了。翊清加在心里回答她。
不过她没想到他会先她一步的告辞离开,让她在松了一口气之时,不由得也有些怔忡与失望。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认得她了,要不然就是对她没半点兴趣,才能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
那晚对他来说,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露水姻缘,天一亮,太阳出来后,就随露水蒸发在空气中一样,不留一点痕迹。
有点受伤的感觉,但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因为他的反应也是当初她之所以会选择他一夜情的原因,他并没有辜负她希望他忘记她的期望,只是该怎么说呢?她的身体里正怀着他们共同孕育出来的女儿呀。
“翊清?”
小婷的叫唤声将她从低落神游的情绪中唤回来。
“你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你在想什么?”小慧问她。
“没什么,我是在想是不是应该趁别人还看不出我怀孕之前,再回家一趟。”她撒谎道。一顿,忍不住问:“刚才南宫先生应该没有看出我是个孕妇吧?”
“每天和你一起上班的同事都没看出来了,他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刘婷一脸她别呆了的表情,随即又言归正传的问:“你要回家干么?你爸不是每个星期都会来看你吗?”
翊清很高兴她没质疑她为什么会问湛亦麒看不看得出她怀孕的事。
“他跟我说,希望我有空可以回家走走,阿姨和我弟有时候会想我。”她回答道。
“这种鬼话你也相信?”
“不相信,但是我知道这是我爸的希望,希望我永远记得我还有个家,也有家人,那间出租套房并不是我的家,也不是我的全部。”
“家人?”刘婷嗤之以鼻。
“我也知道这很可笑,但这是他的希望,我不想连努力试一次都没有就让他失望。”
“你已经试了二十年了,又不是没试过,我真的不知道你爸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刘婷翻了翻白眼。
翊清无奈的轻扯了下唇瓣。“所以,我不跟你去逛街了,对不起。”
“哪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但是你确定要回去吗?要不要我陪你回去?有个外人在,你阿姨的态度至少会收敛点。”刘婷担心的提议。
她摇摇头。“我爸在家,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那你自己小心点。”
“好。你好好的逛街,拜拜。”她朝她点头挥手。
“拜。”刘婷也挥挥手后便转身离开。
收回目送她离去的视线,翊清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却是漫无目的,并没有如她向刘婷所说的那样回家去。
她刚才说的全是谎话,爸爸根本没说过阿姨或弟弟想她的话,也没有叫她有空回家去。
相反的,其实爸爸也觉得她搬出来住对她比较好,只是有点心疼她的经济压力会比较大,而他却没办法帮她而已,因为他的钱全掌握在阿姨手上。
可怜的爸爸当年为了能够收养她,几乎是割地赔款的接受了所有不公平条约,让她觉得很愧疚。
所以她才会认真读书,希望自己能够争气点,多赚点钱或找个好对象结婚,有能力好好的孝顺爸爸,谁知道竟然会发生未婚怀孕的事……
轻叹一口气,她觉得腰有点酸,便走进公园里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天边没被高楼大厦遮蔽的一小块晚霞休息兼发呆。
夏天的白日虽长,过了七点后,天色还是渐渐的暗了下来。
梁娸加轻抚着坐下来后更为明显的肚子,忖度的想着她该去找晚餐吃了,虽然她一点也不饿,但是为了宝宝,她还是得吃点东西才行。
只是要吃什么呢?
“宝宝,你想吃什么?”不过宝宝当然不可能回答她,所以她还是得自己想答案。“自助餐好了,菜色多,选择也多。”
喃喃自语的说完,她扶起椅背站起身来,一转身,就被站在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南宫哲!
第六章
“你怀孕了?是我的孩子吗?”他盯着她问道。
“不!”因为事发突然,她想也不想的激烈否认,殊不知她惊慌讶异的表情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时间似乎在他们俩之间停顿了下来。
他被这意料之外的事实惊呆了。
她则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以及自己激烈的反应吓呆了。
一时之间,他们就像两尊雕像般的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气氛僵滞诡谲到不行。
“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他打破沉默,再次开口。
“怎么可能?”她干笑道,突然间恍然大悟的明白他其实早就认出她来了,只是在小婷面前没说破而已。
“那你怀的是谁的孩子?”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
“当然是我男朋友的。”她下意识的撒谎道。
“男朋友?我以为正常的情况下应该会说老公。”他盯着她说。
梁娸加遏制不住的微僵了一下“孩子几个月了?”他又问。
“五个月。”她撒谎,因为他们发生一夜情是六个月前的事,他可以很轻易的算出孩子不是他的。
“或许是六个月。”他却说。
她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低下头去完全说不出半句话来。
“走吧,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请你吃饭。”他突然转了个话题。
“不用了。”她想也不想的立刻摇头拒绝。
“我坚持。”说着,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肘,以坚定又不弄痛她的方式带着她往前走。
翊清的脑袋一片紊乱。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他怎会出现在这里呢?又为什么要坚持请她吃饭?
一般的男人在发现曾和自己一夜情的女人怀孕了,应该会避之唯恐不及,坚决否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才对,为什么他的反应不是这样?他到底想干么?
“南宫先生,我──”
“以我们的关系,我想你可以叫我哲。”他温和的说。
那不是哲?他要她这样叫他,哲。
除了是她腹中胎儿的父母亲之外。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吗?
她刚才都跟他说孩子不是他的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南宫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忘记那一夜的事。”她深吸一口气,说出方才被他打断的话。
“为什么?”
他竟然这样问!
“因为那只是一夜情而已。”她停下脚步。
“有了孩子就不是只是而已了。”他也跟着停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雨翊清忍不住又僵了一下,皱起眉头对他说:“我刚才已经说孩子不是你的了,为什么你还说这种话?”
“因为你在说谎。”
她带着防备的冷声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从你刚才激烈的反应,以及现在的反应。”他胸有成竹的说:“我可以感觉到你僵直的惊颤,雨翊清小姐。”
“那不是惊颤,而是惊愕,因为你说了太多莫名其妙的话了。”她已经面无血色了,却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随你怎么说,但事实就是事实。”
“你根本就不知道事实是什么!”
“真是这样吗?不如我们到医院请医生告诉我事实是什么,你觉得怎么样?”
雨翊清一脸震惊,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湛亦麒忍不住轻叹一口气,不懂她为什么要否认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也许她说的是实话,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一个声音突然在他心里响起,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直觉孩子是他的。
她说孩子五个月大,以她肚子的大小程度来看,她说的时间比较有可能,但是他总觉得她不是那种会和男人随便上床的女人──呃,和他的一夜情不算,因为在那晚,他明显的感觉到她对情欲的反应与动作充满了生涩感,即使那并不是她的第一次。
总之不管当初她为何会提议和他发生一夜情,他相信她绝对不是那种常和人发生关系的女人,事实上他怀疑那是她第一次找人一夜情,所以他才会觉得孩子应该是他的。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
不喜欢一相情愿这个想法,湛亦麒皱了皱眉头。
他希望孩子是他的,至于原因……
虽然他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他想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到想看她为自己怀孕生孩子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这种感觉,想结婚的感觉。
“孩子的情况还好吗?”他缓和气氛的问道。
“她不是你的孩子。”翊清浑身僵硬的说,并不领情。
“好吧,那我们来聊聊孩子的父亲,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改口说。
如果她坚持孩子不是他的,那他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尽管才这么一想,内心就泛起一阵酸意。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翊清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出现在她脑中的影像就只有他,形容词也全都和他相关的。
孩子的爸爸戴了一副无框眼镜,长得温文儒雅、俊逸迷人,身高超过一八○,有一副杂志模特儿都望尘莫及的好身材,和广播DJ都难以比拟的迷人嗓音。他虽不是明星,却拥有一堆粉丝,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理想伴侣。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名叫唐华祁。”她用力的想到一个男人,胡乱的编造故事。“他是我的初恋情人,我们是在同学会重逢之后又再次交往。”
湛亦麒对她的回答不予置评,将目光移向她光溜溜的双手上,上头没有戒指。
一对相爱的男女在女方怀孕之后,男方绝对会立刻捧着戒指向女方求婚,即使婚礼不能马上举行,但是戒指绝对不会缺少,可是她手上却没有戒指,这代表了什么?
大学同学?这又是一个谎言吗?还是真有其人,但那个家伙却是个不肯负责任的混蛋?而她难道就不会要点心机,趁机将责任赖给他,替孩子找个愿意负责的爸爸吗?
光这一点,就让南宫哲不得不起疑。
难道说,她真的很爱那个混蛋家伙?可是看她提起对方的模样又不像。
她果然是个奇怪又矛盾的女人,完全挑起了他追根究底的决心了,不枉费他对她念念不忘,还想将她娶来当老婆。
“我长得很丑吗?”他问她。
“什么?”她呆呆的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如果他叫丑,那这世界上就没有所谓美这回事了。
“我有缺手或缺脚吗?”没理她呆愕的反应,他又问道。
她除了呆呆的看着他,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或是你曾听到什么关于我的不良素行,例如花心、滥情、用情不专、不负责任,还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他顿了一下,“有吗?”
她摇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孩子是我的呢?是我的条件不够好,配不上你吗?”
原来这就是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堆莫名其妙问题的原因,问她为何拒绝他。
是呀,为什么呢?她也在心里问自己。
他的条件好、长得帅又有钱,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可以理所当然母凭子贵嫁入豪门中,不是吗?
可是问题在于,他真的会为了孩子和她结婚吗?
即使会,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未来会发生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如果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却走到了要离婚的地步,那么孩子的监护权她有可能争得赢他吗?
没有亲生母亲在身旁的孩子有多可怜,她亲身经历过,也比谁都了解那种羡慕与渴望的无奈感有多难受,她不要她的女儿也过那种的生活。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对孩子而言,如果父母两者不能兼得的话,她宁愿女儿没有爸爸,也不能没有妈妈。
这就是她不肯承认、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的原因,她必须为女儿着想。
“因为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你要我怎么承认?”她故意叹一口气,以无奈的表情回道。
他沉默的看着她。他发现她的防御城墙真的很厚,看样子今天不是追根究底的好时机,他得先让她放松戒备才行。
“好吧。”他突然收回轻扣在她手肘上的手,点了点头说。
梁娸加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说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再纠缠不清就显得是在自找没趣了。”他露出一抹苦笑的对她说,然后退后一步,表情变得充满距离和礼貌。“孩子满月和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帖子交给季成颢就行了,我会送上贺礼。”
说完,他对她轻点了下头,如同出现一样突然的转身离开。
梁娸加呆若木鸡,看着他愈离愈远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走出她的视线,她还无法回过神来。
他就这样离开了,相信她说孩子不是他的话?
他刚才不是还很坚定的说她在说谎吗?不是还以很无奈的语气问她为什么不肯承认孩子是他的吗?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轻易的放弃他所认定的一切,说走就走?
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希望他相信孩子不是他的,希望他离自己远一点。
现在她的希望成真了,为什么却一点松了口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好像有什么梗在喉咙间,还是卡在心脏里,让她呼吸有点难受,心有点痛?
孩子满月和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会送上贺礼……他说,但他却没有说他会来,来看他们的女儿……
你这个笨蛋!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让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又希望他来看孩子;希望他相信孩子不是他的,他相信了你又觉得难受;祈求他最好能离自己远远的,等他真的走远了,你又觉得伤害、心痛,你这样反反覆覆、莫名其妙的,到底是想怎样?
南宫哲,一个得天独厚、拥有一切、什么也不缺的男人,他从来就不是她可以奢望的对象,也不敢奢望。
和他发生一夜情是个误打误撞的美丽意外,怀孕更是,她根本就不敢将这个意外当成可以爬上云端的天梯,顺理成章的以为自己这样就可以构得到天。
她不是笨蛋。
然而连试一试都不敢的人,难道就此笨蛋来得聪明吗?
不!她不能妄想,更不能胡思乱想,为了女儿她得接受事实。
事实就是灰姑娘只是故事,麻雀变凤凰只是电影,它们是不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的,即使发生了,后续发展也没有人知道会如何。
一个是未知的未来,一个是安于现状的平凡未来,身为平凡人的她宁愿选择后者,安于平凡。
第七章
看着征信社送来的资料,南宫哲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早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他的。
资料上写着她的身孕已有二十六周,换言之,她已经怀孕六个半月了,而她上个星期竟还睁眼说瞎话的骗他说孩子只有五个月大,她难道不知道数字会说话吗?骗不了人的。
不过怀孕六个多月,她的肚子会不会太小了点?她到底有没有在吃饭,身体状况没问题吧?小孩呢?
他翻了翻后头的资料,发现这家征信社送来的资料很完整,连医生诊断纪录都有。
他迅速的看了一下诊断报告。还好上头大都写着正常、良好的字样,只有在第十二周的看诊纪录上写着孕吐严重、食欲不振,之后便又一切正常。
他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还是觉得她该再胖一点比较好。没关系,以后有他在,他会让她慢慢胖起来的。
他继续看着资料,然后被她和家人的关系,以及她现在一个人在外租屋生活的事搞到既气愤又心疼。
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还满聪明的,没想到这么笨!
“母凭子贵”这四个字她是没听过是不是?!明明就可以叫他负责,轻易的嫁给他这个金龟婿,享受不用上班还有人照料的贵妇级生活,结果她却笨得一个人在那边省吃俭用的过日子,经济拮据到还得在假日兼差,真是个大笨蛋!
用力的呼了口大气,散去那股想揍人的冲动,他将手上整叠的资料丢到桌上,往后靠躺在椅背上。
现在该知道的他全都知道了,剩下不知道的部份,就只有她为何要欺骗他说孩子不是他的事。这点才是最重要,也最让人百思不解的。
难道她以为他会像唐艰那样玩弄她的感情后再抛弃她吗?
或者她是担心他会对孩子不利,会和她抢孩子,只要孩子不要母亲?
嗯,这一点似乎比较有可能。
不过真正的原因还是只有她才能解答,而他若想知道答案,就只有靠近她,然后慢慢地挖掘。
想像靠近她挖掘她秘密的过程,湛亦麒突然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他想快点靠近她。
出乎意料之外的想呀……
下班时间,他们俩个并肩而行的走出公司大门,边走边说话的小婷突然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梁娸加背在肩上的皮包问道:“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翊清轻愣了一下,低头查看,这才听见自己手机的来电铃声。
她赶紧取出手机接听。“喂?”
“我是南宫哲。”
作梦都想不到会听见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反应。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又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
“怎么了?”发现她的反应有点奇怪,小婷关心的问。
她迅速的对她摇摇头,然后用平常口吻对手机那头的他问:“有事吗?”
“在你十点钟方向的停车格里,有辆深蓝色的BMW四轮驱动休旅车,有没有看到?”
她照着他的指示,将目光转向路边,找到那辆车。
“我在车上等你。”他口吻稀松平常,仿佛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闻言忍不住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你想干么?她想这样问他,但是小慧就在她身边,她无法畅所欲言。
她的沉默让他以为她想拒绝。
“如果你不肯过来,就由我过去。”
“不要!”她惊吓的立刻脱口叫道。如果让他来找她,她要怎么向小婷解释?不能让他过来!“我过去,但是你要等一下。”她迅速的说。
“好,我等你。”说完,他主动结束通话。
确定通话结束,梁娸加将手机放回皮包里。
“谁要你过去哪儿?”不等她开口,小慧带着怀疑与关心的表情,皱着眉头先问道。
“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她说了谎。
“是朋友还是敌人?你接到电话的表情只有惊吓,没有喜悦。”小慧没那么好骗。
她无言以对。
“那个人是男人?”婷看她的脸色猜测。
雨翊清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透露任何关于他的事,即使是性别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不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她来不及掩饰的瞠大眼睛,没想到小婷会敏感得一猜就中。
“被我猜中了?”
她迅速的摇头,但太迟了,因为小慧脸上尽是“你不用骗我,因为你不想说我也不强迫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家伙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恩怨情仇?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记得有我。”小婷认真而诚挚的看着好友,说完拍拍她的手,又对她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开。
梁翊清带着感动与歉意的眸光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隐没在人潮里,这才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遭看不见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之后,走向那辆BMW。
她才一靠近,BMW墨色的车窗玻璃立刻降了下来。
“上车。”他勾头对她说。
她没有犹豫,立刻拉开车门坐上车去。站在这里太危险了,好像随时会被认识她或他的人撞见,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妥当。
“可以把车窗升起来吗?”她刚有注意到了只要车窗升起,外面的人是看不见车内的。
“你好像很担心被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的样子。”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应她要求将车窗升起来。
她直接点头承认,“你是个名人,我不想因为和你接触就被捕风捉影。”
“我既没上过电视,也没上过杂志,算什么名人?”湛亦麒失笑道。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不想和他讨论他到底是不是名人,她眉头紧蹙的换个话题。
“我有我的办法。”
这是什么回答?她的眉头又皱紧了一些,但问题也不太重要,反正他都有她的电话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再问,“我以为上一次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你觉得已经说清楚了?为什么我不觉得。”他轻松自若的说。
“什么意思?”她努力装傻。
“你怀孕几个月了?”他不答反问。
“这个问题我上回就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了。”
“对,我记得你告诉我说五个月,但,是我的算数有问题吗?为什么我怎么算都觉得二十六周应该是六个多月,而不是五个月?”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道。
翊清浑身一僵,血色慢慢地从她脸上退去。
“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避开他的目光,僵硬的说。
“如果你听不懂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到你做产检的安心医院,请陈心梅医生解释妊娠周期的正确算法,看二十六周到底该算是六个月还是五个月。”
他竟然连安心医院和陈心梅医生的名字都说出来了!翊清只觉得此时的自己根本就是兵败如山倒,再挣扎也是枉然。
但是,怀孕的周数并不能证明谁是孩子的爸爸,她先别自乱阵脚。
“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是说了谎,但这也是为了不想让你产生误会,因为孩子不是你的。”她顺水推舟的说。
“对,你上回也说过,孩子是你男朋友的,但是据我所知你并没有男朋友,甚至于连一个要好的异性友人都没有,有的都是女性朋友。在这种情况下,我很好奇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是谁的?”湛亦麒慢条斯理的道。
他连这些事都知道?梁娸加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勉强开口,“也许是另一个和我发生一夜情的对象。我或许没有男朋友,但是像你这样的一夜情人却有很多。”
“是这样也没关系。”
她瞪着他。什么意思?
“我不介意当你孩子的爸爸。”
她瞠目结舌的表情活似突然看见一个巨大的怪物一样。“我都说孩子不是你的了,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她对他尖叫。
“我确定自己很正常。”
她瞪着他的样子像是想拿一把大琅头把他打昏一样,免得他再说出更多令她难以承受的惊人之语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都已经说孩子不是他的,还意有所指的告诉他,她不是一个行为检点的女人,连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自己都不确定了,为什么他还一副执迷不悔的模样,甚至还说不介意当她孩子的爸爸?
他一定是疯了,否则正常的男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每一个发疯的人都觉得自己很正常。”她挫败的说。
湛亦麒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的肚子饿了,你有没有想吃什么?”他问。
她真的好想把他的脑袋剖开来,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你的条件,多少女人等着你的青睐,为什么你要找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
“这种说法好像我是变态一样。”他失笑道。
“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我喜欢你。”
梁娸加被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震得头昏脑胀,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是该惊喜、欢欣,还是震愕、怀疑。
因为我喜欢你。
他是认真的吗?不是在开玩笑、逗着她玩的吗?
她发现自己竟然希望他是认真的,竟然开始奢望他能喜欢她!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的,奢望一份永远得不到、不可能得到的感情有多痛苦,她从小到大体验得还不够深吗?
什么都可以抱着希望,钱,努力赚就有;车子,有钱就可以买了;男朋友,只要去交也就有;温暖,大不了多穿几件衣服就行了。只有觊觎从别人身上得到亲情或爱情,是再怎么奢望或努力付出,也不见得能得到回报的。
阿姨、弟弟是这样,唐华祁也是这样,而他……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她该不该再勇敢的尝试一次,即使不为自己,也为女儿试一次?可是如果结果又跟以前一样的话,这次受伤的将不只有她而已,还有女儿,而且搞不好,她还可能会失去女儿。
不,这样的赌注太大了,她没办法冒险!不能冒险!
“你不要乱说话,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她冷声道。
“每一对男女朋友在交往之前也都不认识对方,况且,认不认识根本就不是问题,要认识的话,现在开始也不迟。”
“我不想和你认识!”
“是吗?真是可惜。”南宫哲故意停顿了下,给她一个温文儒雅的迷人微笑,深情款款的对她说:“可是我想。”
第八章
雨翊清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被威胁还被绑架了,而绑匪的名字就叫做南宫哲,那位五官端正,笑起来人畜无害,被人称赞卓尔不凡、温文尔雅、器宇轩昂,迷死一大堆女人的家伙!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现在会在他家里?
她用力的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她跟他说她不想认识他之后,他说可是他想,然后呢?他说他肚子饿了,问她想吃什么,她没有回答他,他便自己拿主意带她去吃合菜,才两个人而已就点了一桌子满满的菜,还不断的将菜往她碗里夹。
“吃肉好,可以补充蛋白质和铁质。”
“吃小鱼干好,可以补充钙质。”
“吃菠菜好,可以补充维生素A和叶酸。”
“吃水果好,有维生素C。”
一整个晚上她就像是在上营养课一样,什么食物含有什么丰富的营养,什么营养对孕妇身体比较好,吃什么又可以让宝宝变聪明漂亮,她听得头昏脑胀,连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东西下肚都不知道,只知道走出餐厅的时候,她的肚子撑死了。
接下来呢?
对了,因为肚子真的是饱到不行,她根本就没办法自己走到车站去坐公车或搭捷运回家,只好勉为其难的让他开车送她回家。
他没问她住址就把她送到家了,她这才发觉到,所以,从上回谈过之后,他调查过她或跟踪过她了?
她的感觉很复杂,不过这不是现在该思索的重点。
她记得他开车送她到她租屋楼下,附近不好停车,他却不在乎车子会不会被拖吊,直接并排在路边,占去大半的马路,执意送她进门──不是楼下大门,而是楼上她租屋的家门。
他的模样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好像很好沟通、很好讲话的样子,但其实蛮横得要死!
执意送她上楼,到了楼上又执意要进屋检查,确定里头没有闯空门的宵小会危害到她的安全,他才愿意离开。
她累得不想再和他争执,事实上要争执也赢不了,所以就放弃的随便他、不理他,任他四下去找那个不存在的宵小。
他仔仔细细的在小套房里转了一圈,检查厕所、阳台、窗户、大门门锁和墙壁之后──
墙壁?
没错,一开始她看见他伸手敲敲墙面,又将耳朵贴靠在墙上倾听隔壁的声音时,她也是一脸怀疑的表情,搞不懂他在干什么,直到他挺起身转头对她说了一句“这墙壁太薄,隔音设备不好”后,她才恍然大悟。
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挑剔。
空气不够流通,湿气太重,阳光照射不进来,窗户栏杆不够安全,大门不够结实,电梯太旧,邻居太混杂,他甚至于连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都可以嫌弃说:“八十瓦不够亮,五坪以上的空间至少要一百二到一百五十瓦才够。”然后便迳自的决定了她的去留。
“你不能住在这里。”他下了结论。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能住在这里,要住在哪里?
“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请我吃饭。我明天还要上班,想早一点休息,所以门在那里,恕我不送了。”她坐在床铺上懒懒地说。
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是真的觉得有点累,想睡觉了,所以就当作没听到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吧,免得和他一对话下去又没完没了的。
“不管要不要上班,孕妇本来就应该早点休息的。”他同意的点头,“所以快点收拾东西,拿这两天要用的就行了,剩下的等放假再回来拿。”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干么要收拾东西,收拾东西要拿去哪里?”她皱起眉头,略微不耐的问。
“我家。”
“你家?”她目瞪口呆。
“对,我家。”他又说了一次。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发呆了,不是说想早点休息吗?快点收拾东西,还是要我帮你收?”他说到做到,直接走向她的衣柜打开。
“你在干什么?”梁娸加倏然回神的尖声叫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他与衣柜间,“砰”一声就把衣柜门关了起来,怒瞪着他。衣柜里有她贴身的内衣裤呀,他怎么可以乱开、乱看,还想帮她收拾?
“帮你收拾。”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没说要去你家。”
“你不用说,我说已经说了。”
她气死了。“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去你家。”
“你当然会。”他温和的说:“如果我一个说服不了你的话,我可以请刘小姐过来帮帮我。”
“你威胁我?”她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
“说威胁太严重了,应该说是游说才对。”他摇头纠正她的说法,“如果刘小姐也游说不了你的话,我想你公司里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来帮我这个忙的。”说完,他对她微微一笑。
请问,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梁娸加无法想像如果被小婷知道她曾和南宫哲发生过一夜情,肚子里怀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他的,会有什么反应?更无法想像如果被其他同事知道的话,她还有没有办法继续待在公司。
她不能没有工作,不能没有收入,所以她只能被威胁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些必需品,坐上湛亦麒的车,被他带到这里。
这是绑架,虽然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粗鲁的动作出现,但是这就是绑架没错!
卑鄙的家伙!
可恶的家伙!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她现在终于深刻的体会、领悟得很彻底了。
这个道貌岸然的大混蛋,气死她了啦!
第九章
虽然很生气,但是因为环境实在太舒适了,软软的床、凉爽的空调、芳香的被褥,还有宁静的四周,所以雨翊清利用房里的浴室梳洗过后,才一躺到床上闭上眼,甚至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的八点半。
是手机铃声将她叫醒的。
房间里因为窗帘拉上的关系,显得有些昏暗。
张开眼睛猛然坐起身的瞬间,她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现在人在哪儿?但是枕头旁的手机响个不停,她连忙先接电话再说。
“喂?”
“翊清,你现在在哪里?”
她稍微顿了一下才认出对方的声音。是小婷。
“我也不知道。”她回答道,脑袋还有点混沌。
“不知道?”小婷呆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在睡觉?”
“嗯。”她没多想便老实回答。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她不知道。
“八点半!”
八……
“八点半?”雨翊清倏然尖声叫道,一瞬间整个人都醒过来了,也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对,八点半,你平常很少迟到,我才会打电话问问看,没想到你竟然还在睡觉?!”小婷语气有些不可思议。“你要来上班吗?还是今天干脆在家休息一天,我帮你请假?”
她哪有本钱可以请假?
“我现在赶过去,大概两──”她猛一顿,忽然想到她根本不知道南宫哲家在哪一区,附近哪里有公车站牌或捷运站,需要花多久的时间?
可恶,两个小时根本就不够,光是找站牌、等公车和转车的时间,说不定就要花超过两个小时了,她能在中午之前抵达公司就很了不起了,如果她不幸不小心搭错车迷路的话……
“喂,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婷以为手机收讯有点问题。
“嗯。”
“你刚才说什么我听不见耶,你说大概什么?”
“小婷,我想了一下,我今天还是请假一天好了。”她改变主意,决定利用今天的时间来探路,搞清楚环境。
以南宫哲蛮横鸭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她短时间内想回到自己的租屋住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所以她得尽快让自己适应这里。
“OK,那我帮你请假,你今天就好好的在家休息吧。”
“谢谢。”
“不客气,拜。”
结束通话后,梁娸加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八点三十五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很少睡这么晚的,她的生理时钟习惯在七点左右将她叫醒,即使是在假日也是这样。
小婷听说这件事时还直呼不可思议,因为她每天早上都得用三、四个闹钟才有办法将自己叫醒,不用闹钟就能自动醒来的人,对她来说,简直就像会特异功能一样。
那她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然会睡过头?
她转头看向窗户处微透光线的窗帘,再看向房间空调的出风口,低头看着盖在身上柔软舒适的薄被,她想她找到罪魁祸首了──不对,这些只是原因而已,罪魁祸首应该是南宫哲那家伙才对。
他还在睡吗?还是已经去上班了?如果是去上班,却没来叫她起床的话,她一定要和他吵架。
掀开薄被下床,她走进浴室梳洗后,走出房间,马上就看见那家伙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听见她走路的声响,湛亦麒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
“早安。”
他头发微湿,气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模样就像是一早起床做过运动,刚洗过澡出来一样,让梁娸加看了只觉得想发火骂人。
“你几点起来的?”
“七点左右。”
瞬间,她只觉得怒火攻心。“那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难道你不知道我要上班吗?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孕妇应该多休息。”
“去你的多休息!”
她真的忍不住了,他这句话和“不如食肉糜”有什么不同?
“你以为休息能赚钱吗?休息房东就不会收房租吗?休息就不用花钱吃饭吗?休息就不会有经济压力吗?”她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说得这么简单!”
“如果休息有钱赚你就愿意休息?”湛亦麒眼睛一亮,随即用力点头。“好,我可以给你钱,你好好的在家休息,不要工作了。至于房租和其他所有开销,我也可以一并帮你支付,这样你就不会有经济压力。”
她怒不可遏的瞪着他,而他却像没发现的继续说。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很简单,你只要告诉我孩子是我的,然后再嫁给我做湛太太就行了,是你自己硬要把它弄复杂的。”他理所当然的说。
用力的瞪他,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呀?难道他就这么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就不怕会变成冤大头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肚子饿不饿?早餐想吃中式还是西式?”他又来这招,转移焦点。
“湛亦麒先生!”她生气的叫道。
“孕妇不要这么爱生气,会影响到小孩的成长喔。”他放下手上的报纸,不愠不火的说:“而且你要生气也要先把肚子填饱吧,否则哪有力气发火,对吧?”
说完,他迳自起身走向客厅另一头的开放式厨房里。然后对她露出一抹温文儒雅的微笑。
“中式还是西式?”
“都不要,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怎、样?”
他突然叹气,一脸纵容的看向她。“我只要你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做个健康快乐的孕妇,然后生个健康快乐的宝宝。”
健康快乐的宝宝?
“你的目的果然是为了我的孩子。”她忍不住脱口说。
湛亦麒闻言挑高了眉头。“为了你的孩子?原来真的是为了这个因素,你以为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抢夺你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坚持不肯承认孩子是我的?”
她浑身一僵,嘴巴抿了抿,坚决否认道:“孩子不是你的。”
“你知道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叹息。
“孩子不是你的。”翊清脸色苍白的再次坚持重申。
“你的防备心太重了,亲爱的,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只要孩子不要你。”他有些无奈,不知该如何突破她的心防。“事实上,如果要我说实话的话,我要你更胜于要孩子。”
他的神情很诚恳,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难以置信。
梁娸加脸上充满惊疑不定的神情。他之前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说他喜欢她,而现在他又说要她更胜于要孩子?
这是真的吗?可能吗?以他的长相、他的条件,他值得更好的女人,也拥有许多可以选择的对象,他怎么可能会要她,又为什么会选择她呢?
在他们发生一夜情之前,他们见过面,他却对她毫无印象。在发生一夜情之后,他们毫无交集了半年的时间再重逢,他对她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直到发现了她怀孕,这才突然变得好像有点积极的样子,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不就只在她有没有怀孕而已吗?
所以要她怎么相信他的话,相信他要她更胜于要孩子呢?
“我不相信。”这是雨翊清的回答。
“你真的知道怎么打击我的自信心,亲爱的。第一次向女人告白,第一次向女人求婚,第一次向女人诚心诚意的坦白我的真心,结果却全被你否决抹杀。老天,难道这就叫做一物克一物吗?”湛亦麒故作心碎的叹道。
“不好笑。”她僵硬的冷声回应。
“我也不是在说笑话呀。”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说看,你不相信的理由是什么?”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翊清抿了抿唇瓣,犹豫着该不该老实回答他。
湛亦麒也不催她,他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四颗蛋和一包培根,熟练的煎起培根和荷包蛋,一边还能不慌不忙的烤吐司、拿果酱、奶油。
“鲜奶还是柳澄汁?”他抬头问她。
“鲜奶。”她不知不觉的回答。
他点头,倒了杯鲜奶,转身关掉瓦斯,将培根铲进盘子里。
短短的时间内,他已将早餐准备好,端上餐桌。
“来,先吃早餐,看要边吃边说,或吃完再说都行。”他招呼她。
培根的香气让翊清饥肠辘辘,不由自主的便点头,走到他替她拉开的座椅坐下,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荷包蛋超嫩超好吃的,培根配上他为她涂了奶油的吐司也好吃到不行。
果酱没有用到,因为从她拿起刀叉好胃口的吃起荷包蛋时,他便细心的看出她嗜吃咸食这一点,帮她递上涂了奶油的吐司,让她有种莫名的被宠爱的感觉。
“好吃吗?”
“嗯。”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那再多吃点。”他说着,再夹了一个荷包蛋进她盘子里。
“我吃不下这么多啦。”她忍不住娇声抗议,她已经吃了两个荷包蛋、两片培根和两片吐司了,还有一杯鲜奶在等着她。
“吃得下就多吃点,你太瘦了。”
“我已经胖了六公斤了。”这一个星期又胖了一公斤。
“怀孕六、七个月才胖六公斤而已,太少了。”
“医生说很正常。”
“下次产检是什么时候?”
“下星期六。”
“我陪你去。”
“啊?”
“只有听医生亲口说,我才能放心。”
他的口气是那么坚持而关怀,好像真的很关心她一样,让梁娸加忍不住再度思考他刚才说的话认真的程度有多少。
她是不是不该这么快否决他,是不是应该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如果他是真心的,如果他们俩真有在一起的可能,她也希望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有爸爸妈妈,以及生活宽裕、环境完善的家。
“如果……”她犹豫的开口,欲言又止的。
“如果什么?”他抬眼看她,温和的问。
“如果你愿意签署一份契约,声明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都愿意无条件放弃小孩的监护权给孩子的母亲的话,我愿意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试着和你交往看看。”
“说到底你还是担心我会和你抢孩子是吗?”南宫哲无奈的叹息。
她沉默不语,不想告诉他她亲身经历过没有母亲的悲哀,她不想她的孩子跟她一样可怜。
“好吧,如果这样做能够让你放心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湛亦麒同意的点头。
“真的?”她有些喜上眉梢,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紧盯着他问。
“待会儿我们一起去找个律师签下合约,这样可以吧?”
梁娸加迅速的点头,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一定不知道他愿意这样做对她有多大的意义。
“谢谢你。”她低声说。
“我期待下次听到的是别的三字箴言。”
她不解的看着他。
“我愿意,或者是我爱你。”他说。
晚上,雨翊清在床上疑惑的想着,奇怪了,为什么明明签约一事是她提的,而他也照她要求的签名,愿意无条件放弃孩子的监护权了,但她却有种好像是她签了卖身契的感觉呢?
愈想愈觉得怪异,她从床上翻坐起身来,将那纸契约从被她收藏在抽屉的书本夹页中翻出来细看。
立约人男女双方当然都没错,立约内容包含了她的希望,那就是未来不管发生任何事,男女双方一旦分离,小孩的监养护权将归属女方所有,男方则得支付小孩的教育养育费用,直到孩子满二十岁为止。
后段支付教养费是他主动加入的,说这是应该的。
这部份都没有问题,问题在于第二条项目。
男女双方同意本于互信、互敬、互相扶持与照顾下在签立此契约后同居交往。
这一点乍看之下也很合理,在他无条件同意将孩子的监养护权让给她,还主动担负起未来养育孩子的所有费用后,她觉得自己也该给他一些正面的回应,便答应了这条合约。
结果合理个大头鬼啦!
带她到百货公司买一堆衣服给她叫照顾,合理!
作主将她的租屋退租叫互信──她要相信他,合理!
请房东将她屋里的东西处理掉,虽然只是些旧衣服和旧用品,他也买了一堆新的取代它们了,但是他竟然拿“互敬”来合理化这件事,因为她现在住的是他的房子,他不希望她搬一堆没用的东西去破坏屋内摆设,真是有够令人生气的!
最莫名其妙的是,他竟然塞了信用卡和提款卡给她,说这叫做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是合理的!
他简直就是有钱无处花加蛮横鸭霸、强词夺理,偏偏当下的她完全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和他辩驳,只能傻愣愣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恶,气死人了,以他辩才无碍的功力,她真担心哪天他会叫她不要工作,安心在家待产,而她再度因为说不过他而妥协。
不行,这一点她一定要先跟他说清楚才行,不然说不定明天她上班,他又拿这条合约来做大文章,口若悬河的让她无力抵抗。
她一定要趁现在记得这件事时先下手为强,和他约法三章才行。
想罢,梁娸加立刻翻身下床,走出房间,跑到他房门前伸手敲门。
叩叩叩。
门里没有应声。
叩叩叩。
她又敲了一次,这回稍微大力了一点,怕他会没听见,但是仍然没人应声。
奇怪了,他不可能这么早睡呀,而且从门缝看得出房里的灯还亮着。
他该不会是知道她想找他理论,所以装睡避不见面吧?
想到这一点,一股冲动促使她伸手旋开房门,不请自入。
他的房间比她的还要大,房里的设备也比她的更好,举例来说,她房间也有台电视没错,但是他的简直可以说是家庭剧院组。
客厅一组,房里一组,这男人会不会太奢侈了?在她搬进来之前,他不是独自一个人居住吗?谁会跟他抢电视看呀?她真是完全搞不懂有钱人的想法。
跟家里其他地方一样,他房间给人的感觉除了舒适豪华外,还有干净整洁,完全看不见乱丢的物品及衣服,连棉被也折得整整齐齐的。
她肯定他有相当程度的洁癖,不过这对于同样爱干净的她而言倒是件好事,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想像和一个回到家后会把臭袜子乱丢的男人同居的生活,太可怕了。
咦,他人呢?
偌大的房里灯虽然亮着,电视也开着,却不见主人踪影。
他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在洗澡吧?所以她刚才敲门才会没人应声。
想到这一点,她突然后悔起自己闯进来的冲动,急忙转身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赶快离开,没想到湛亦麒却在这时从浴室走了出来,一副刚洗好澡的模样。
他的头发滴着水,水珠在他好看的肌肤上闪闪发亮,全身上下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整个人性感又好看到不行,让她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这画面是那么的熟悉,让她想起与他发生一夜情的那晚,顿时,她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唇瓣。
“我……呃,敲了门你没回应,所以才……嗯,对不起,我有话想和你说,我到外头去等你──”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目光如炬的紧盯着她,感觉像是在这里谈也无所谓。
梁娸加眉头紧蹙,觉得在他半裸的情况下和他交谈,还是不太适合。
“你先把头发擦干,衣服穿上,我们到客厅再说。”她说完想往外走时,却被他一个箭步挡住了去路。
她不解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火热地凝视着她的……胸部?
“你没穿内衣。”他沙哑的说。
她微僵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忘了这件事,更不敢相信他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而最最最让自己难以置信的是,她的胸部此时正激突着,所以他才会盯着她的胸部看。
“我睡觉时不习惯穿内衣,刚才我原本已经要睡了,后来想到有话跟你说,所以才会跑来找你,忘了要穿内衣,我……它要激突我也没办法,我……嗯,它──”天啊,她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啦!
尴尬已不足以形容梁娸加此时的感触。她简直是想死!
“它们是因为我的关系而变硬的吗?”湛亦麒突然嗓音沙哑的问,伸手轻抚过她胸前激突的一点,让她浑身一颤,猛然倒抽了一口气。
“南宫哲……”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知道脑袋很清楚的叫自己赶快离开,可她的双脚却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你的胸部似乎比我记忆中的还要丰满许多,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吗?”他语气低沉,目光炽热,强烈的欲望逐渐苏醒。
他毫无预警的伸手覆住她胸前的浑圆,在她忍不住轻喘出声的同时倾身亲吻住了她的唇瓣,温柔辗转的吸吮,让她的身体有如火烧般的热了起来。
她就跟他记忆中一样热情,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倒在床上,没忘记她怀着身孕这件事,然后迅速的脱去她身上的衣物,再深深地沉入她体内……
第十章
早上醒来,她仍在他怀中沉睡着。
南宫哲赤裸的侧躺在床上,看着窝在他怀里沉睡的梁娸加,感到一种异样的温暖与满足感。
大家都说他有洁癖,他也承认自己有,所以他从不带女人回家,更不曾让任何女人躺上他的床。
他甚至还想过,以后如果结婚,最好能和老婆分房睡,各自拥有自己的房间,可是现在打死他,他也不会和老婆分房睡。
拥她入怀的感觉有如置身天堂,看她躺在他怀中信任的沉睡,还打着可爱的小鼾声,让他胃里有股奇异的骚动。
他从来没有这么奇特的满足感,好像她是他遗失并且遗忘的另一半的感觉。
他们是属于对方的,他深刻的肯定着。
带着温柔与深情,他将鼻子埋进她肩膀的长发里,嗅闻着属于她的迷人香气。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动作惊扰到她,梁娸加在他怀里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醒过来。
她张开眼睛看见他,瞬间浑身僵硬。
“早安,亲爱的。”佯装没发现她僵硬的反应,他倾身给了她一个温柔而亲密的早安吻。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既尴尬又惊吓,不敢相信昨晚所发生的事,以及现在所发生的事,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被单下两人紧贴着的赤裸身躯,以及他正抵着自己的坚硬──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脸红起来。
她微微地往旁挪动,想拉开与他的距离,没想到他的手却在这时落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他们女儿成长的地方。
像是感觉到爸爸的手,女儿竟然胎动的踢了她的肚子一下。
南宫哲在一瞬间瞠大双眼,以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激动的问道:“他在动是不是?”
她对他点头,同时感觉女儿又踢了一下。
“他在踢我!”他一脸敬畏与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正确的说法应该说她在踢我才对。”雨翊清觉得他的反应让她有种想微笑的感觉。这就是呆爸爸的反应吗?
“他常常这样踢你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最近一天总会踢个好几次。”
“是什么感觉,会痛吗?”他好奇的又问道。
“刚开始有点像被电到的感觉,习惯就不会了,不会痛。”她说话的同时,女儿又连踢了她两下。
“这么活泼好动,八成是个小家伙。”他猜道。
“事实上,医生说是个女孩儿。”
“真的?”南宫哲顿时眉开眼笑,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比起儿子,他更喜欢女儿。不只他喜欢,他相信爸妈一定会比他更喜欢,因为他们俩已经足足哀叹了三十一年,当年生的不是个女儿了。
不过,这件事还不急着告诉爸妈,他得先赢得美人芳心,让她相信他是真的要她,而不只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行。
若让爸妈在这里冒出来插一脚,恐怕只会帮倒忙而已,他一定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对了,昨晚你想跟我说什么?”他突然想到的问。
“我想──糟了!”雨翊清才说了两个字,便突然像被火烧到屁股般的翻身下床,让他完全措手不及,来不及拦阻。
“怎么了?”他跟着起身问,看她迅速找到衣服套上。
“现在几点了?”她不答反问。
“现在?”他伸手按了一下床边的按扭,只见天花板上立刻出现一个投影钟。他抬头看了一眼。“七点二十。”
“还好还来得及。”她没头没尾的说,迅速地往门外走去。
“来得及什么?”他问。
“去上班。”她话声刚落,人就消失在门外。
南宫哲皱紧眉头。她还想去上班?她不是说只要给她钱,她就愿意好好的在家里休息吗?他都已经将信用卡和提款卡交给她了,她还去上什么班?还是她认为那两张卡不是钱?
下床套上短裤,他抓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走出房间去找她。
她的房门没关,他直接走进去。
动作超级迅速的她竟然已经刷牙洗脸完,换好了衣服,正拿着梳子站在梳妆台前整理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想绑成马尾。
“你刚才说你要去上班,这是真的吗?”南宫哲靠在门边的墙上问道。
“当然是真的。”她从镜子里回望着他。“还有,我昨晚要找你谈的就是这件事。”
讲到昨晚两个字,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淡淡的薄红。
“不准你再拿契约上什么互相扶持和照顾的理由,莫名其妙塞了一堆你的想法给我。我要正常的上下班,正常的工作。”
“但是,你说过休息有钱赚你就愿意休息,我已经给你钱了,你应该要信守承诺。”他皱紧眉头。
“你哪有给我钱?”她也皱起眉头。
“信用卡和提款卡都可以领钱。”
他果然是打着不想让她去上班的主意,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问题我没去领不是吗?所以我要去上班。”她转身面对他挑眉说。
“你是故意的吗?”南宫哲有些恼火的看着她,“为什么明明可以轻松的生活,你却要选择劳累的工作?”
“我没有选择,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生活方式,靠自己脚踏实地的工作赚钱与生活。”
“现在你可以靠我。”
闻言,一股感动笼罩她全身细胞,因为就连爸爸都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你可以靠我。
他总是对她说着动听的话,让她的思绪左右摇摆,挣扎在相信他与不要被甜言蜜语骗了之间,好难受。
“我听过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她还是没有把握。
“只要你不跑给我追,我就不会跑。”南宫哲目不转睛,认真的看着她。
“很好笑。”她避开他烫人的目光。
“为什么你始终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话?难道只有立定契约,才能让你相信我吗?”看她闪避的模样,他忍不住叹息的问。
她不是不相信,而是害怕相信,害怕期望会变成失望。
在其他情况下,她是不会怀疑别人的,只有在扯到情感的时候,她才会这么不安。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吧。
“不是那个原因。”她喃喃地说。
“那是什么原因?”他一向很有追根究底的精神。
雨翊清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深吸一口气道:“我再不走,上班就要迟到了。”
“不要转移话题。”
“我真的会迟到。”她背起皮包往房门外走。
“我送你去。”他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不行!”她愕然惊叫。
“如果你坚持要去上班的话,可以,但是别想我会让你每天挤公车上下班。”他以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坚定的说。
“你不能这么霸道。”她抗议道。
“你还要去上班吗?”没理她的抗议,他老神在在的挑眉询问。
她生气的瞪着他,很想负气的对他大声道:“老娘不去了。”却也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么任性,更不可能因小失大、因噎废食。
“我要去。”她妥协了。
“好,我去换衣服。”南宫哲点头道,“还有,未完的话题我们待会车上再继续,别以为我会忘记。”
说完他转身去准备,而雨翊清只能用力的瞪他,用眼神杀他。
道貌岸然的混蛋,可恶的恶霸,气死她了啦!
第十一章
“好了──”
“等一下,我先说。”
坐上车后,南宫哲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便被她抢先打断,让他苦笑了一下。
“不管你想先说什么都行,但是先吃早餐好吗?”他将手边的纸袋放到她腿上。
“怎么会有早餐?”她眨了眨眼,惊讶不已的拿起热腾腾的三明治,转头问他。
“我刚才做的。”
“可是我没看到你做呀。”
“你那时候正躲在房间里生闷气。”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我才没有在生闷气。”她小声的嘟嚷道,然后忍不住将一打开纸袋便香味诱人的三明治拿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好~吃~喔~这三明治除了有蛋和培根之外,竟然还有小黄瓜,就跟外面卖的一样,又比外头卖的料好实在,真的好好吃喔。
“你常常自己做早餐来吃?”嘴里咀嚼着美味,雨翊清忍不住好奇的问。
“尽量。”他将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驶进马路上赶赴上班的车潮里。
“为什么?兴趣吗?”
“一半。”
“另一半呢?”
“不好停车、卫生问题、口味问题,还有我不喜欢在车子里或办公室里吃东西。”
她闻言,刚张开嘴巴要咬下第二口三明治的动作倏然僵住,因为她现在就在他车子里大剌剌的吃着东西呀。
“是我叫你吃的,你担心什么?”他失笑道。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跟他客气什么?所以她大口的咬下第二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瞄了一眼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南宫哲扬起嘴角,眼中尽是包容宠爱的温柔。
其实他自己也有点被吓一跳,因为不只别人说,他也觉得自己的洁癖有点无药可救,这辈子大概改不了了,更不可能会为了谁而妥协。可是雨翊清出现之后,他才知道这不是改不改或妥不妥协的问题,而不由自主与心甘情愿之间的拉扯。
他莫名其妙的就是想对她特别好,想要疼她、宠她,只是搞不懂是不由自主的成份居多,还是心甘情愿多一点而已。
不过这女人呀,却不肯乖乖地享受被他宠爱的滋味,让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奈与无力感。
“你刚才想要跟我说什么?”他问。
从纸袋里拿出他贴心准备的果汁喝了一口后,梁娸加才一本正经的说:“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他轻挑眉头的看她一眼,忍不住逗她。“哪三章?”
“三章只是一种说法啦,有些事我们必须先说好。”她娇嗔他一眼,没发现他们相处的气氛一直在变,她对他不再充满了防备与戒慎,但他发现了。
“哪些事,亲爱的?”他笑咪咪的问。
“第一,不准叫我亲爱的。”她忍不住瞪他一眼。
“为什么?”
“我又不是你亲爱的。”她皱眉说。
“你当然是。”南宫哲毫不犹豫又义正词严的道:“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叫你亲爱的?你以为我常这样叫人吗?”
她有点想说她不相信,但是随即想到,这又不是她想和他约法三章的问题,只是突然听他这样叫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而已。
时间有限,她还是讲重点好了。
“你说,我要上班可以,但是不会让我坐公车,难道你是想每天接送我上下班吗?”
“没错。”
“问题是我下班的时候你下班了吗?我知道做老板的一向都比员工晚上班,也比员工晚下班的,晚上的饭局尤其多,那你要怎么每天准时来接我下班?”
“我若没空,会叫司机去接你。”
“司机?”她忍不住呆了一呆。“你有司机?”
“当然。”他理所当然的看了她一眼。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都自己开车?”雨翊清以指控的语气质问。
“因为我爸前一阵子不小心扭伤了脚,家里需要个司机帮忙开车。”
她无言以对了,本还以为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说服他打消接送她上下班的念头,怎知人算不如天算,他竟然会有个司机?!她放弃了。
“好吧,那么不管你要怎么接送我上下班,我希望上下车的地方能够离公司大门远一点。”她要求道。
“为什么?”
“当然是怕被别人看见呀。”她毫不犹豫的说。
“原来我这么见不得人呀?”南宫哲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她皱眉道,忍不住责怪的“青”他一眼。“我才不想被你的粉丝群起围攻,或追杀呢。”
“谁敢动你一根寒毛?”他神情一凛,森冷的说。
“拜托,这只是一种说法好吗?她们只会对我冷嘲热讽、孤立我、排挤我,让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而已,谁敢真的动我一根寒毛啊?当然,除了你以外。”她借用他的说法,皮笑肉不笑的对他微笑道。
南宫哲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没想到她会这样讽刺他。这种情形可以说是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吗?因为三天前的她哪敢这样对他说话呀!
可是说真的,他喜欢现在的她更胜于之前说什么好像都要小心翼翼、考虑再三的她。
“我知道了,你希望我在哪里放你下车?”他妥协的问。
“你答应了?”她有些惊喜他会这么好说话。
“有必要这么意外吗?我是为了要让你更轻松、快乐和幸福才来到你身边的,不是要使你的日子更难过。”他无奈的说。
他这番话再度触动雨翊清已经有点摇晃的心防,让她不自觉地又朝信任他那方靠近了一点点。
“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哪两章想和我约法的?”他问个清楚。
对了,她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他说清楚。“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不要再拿告诉我同事有关我们的事来威胁我?”
“我好像跟你说过,那不叫威胁,叫说服。”
“对,而你现在这就叫强词夺理。”她翻了翻白眼。
湛亦麒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我只能答应你,我绝不会用无理的方法说服你。”
“你都能强词夺理了,还有什么事对你来讲是无理的?”她哼声反问他。
他再度被她直率而快速的反应逗笑出声。
“好吧,除非涉及到你的身体状况,否则我绝不会用这种方法说服你,这样总行了吧?”
这点很合理,况且因为她是第一次怀孕的关系,有许多也许会伤及宝宝或影响宝宝成长的事,她不见得能一一留心,多一个人帮她注意也不错。
“一言为定。”她同意的点头。
“还有一章呢?”他又问。
“我刚才都说那只是一种说法了,不是真的有三章。”她皱起眉头,再瞪他一眼。
“所以没了?”
“暂时到此为止,其他的等我想到再说。”她认真的思索道。
“你还真懂得如何替自己留后路,亲爱的。”南宫哲苦笑。
“你又叫我亲爱的!”她不满的抗议。
“不然亲亲、宝贝、老婆这三个称呼你选一个,想将它们串成一个,我也不反对。”他脸上的苦笑瞬间变成了愉快的微笑。
她气愤的瞪了他半晌,然后丢下一句批评,“你真恶心。”
他哈哈大笑,忍不住趁车子停下来等红绿灯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过来给她一记火辣的热吻。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雨翊清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在他松开她后,既羞又窘又恼怒的娇瞪他一眼。
“你干什么?”
“你太可爱了,我情不自禁。”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原本羞红的脸瞬间又更红了一些,无言以对。
不想和他讲话,她干脆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发现他们竟已快抵达她公司了。
怎么这么快?她估计大约要花半个小时左右……
她抬起手来看了一下手表,愕然的发现从出门至今的确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但是怎么感觉这么快呢?
“快到了,你要我停哪儿?”南宫哲问她。
她思索了一下。“下个红绿灯右转进去有间台北富邦银行,你让我在那里下车好了。”
“那里距离会不会太远了?”他微皱眉头,有些小不同意的问道。
“没想像中的远,公司后面有捷径可以走,大概五、六分钟就可以到了。”
“五、六分钟也很远,尤其在这种上班时间车多人多──”他不赞同的反驳,却被她打断。
“我会小心的,而且医生也说过走路对孕妇和胎儿都是很好的运动,对自然产很有帮助,最重要的是,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她一脸你最好不要言而无信的表情。
“你连医生都抬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南宫哲一脸无奈的叹气道。
雨翊清顿时咧嘴微笑,看着他将车子转进右边的干道。
“下班也到这地方等你吗?”
“嗯……再联络好了,如果你在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回去。”
雨翊清发现他家就在她原本租屋的回家路线上,不管是坐公车或捷运都是同一班车可以抵达的,简直是幸运得不得了,因为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搬家的事。不过先决条件是,她要有机会自己搭车回家才行。
“我在忙,会叫司机来接你。”
看吧。
“我现在才怀孕六、七个月而已,坐公车又不是什么难事,很多上班族的孕妇也都这样做呀。”她尝试着想说服他改变心意,怎知他的反应却是──
“你要我到你公司大门前等你吗?”
“喂!”她提醒他,“你刚刚才答应不再威胁我的!”
“涉及到身体状况的除外,我不要你太过劳累了,工作一天后,还得挤公车回家。”
“可是我不觉得累呀。”
“等你觉得累就太迟了。难道你真要等到身体出了状况之后,再来后悔吗?”南宫哲将车靠向路边停下。
真的是完全说不过他。雨翊清在心里做了个鬼脸。
“知道了,我再打电话给你。”她伸手推开车门下车。
“小心点。”他不忘再次交代。
“知道了啦,拜拜。”她挥挥手,关上车门转身走,嘴角不自觉地轻轻扬起,久久。
第十二章
“喂?”
啊,牢头接电话了,声音有点严肃,好像在忙的样子。
“对不起,你在忙吗?我只是想跟说一声晚上我有事,会自己回家,你不用来接我了。”梁娸加迅速的说完,希望能趁他在忙没空理她时,就这样过关。
但是怎么可能?
“等我一下。”南宫哲立刻说道,接着便听到他对身边的人说:“会议暂停,休息一下。”
天啊,他竟然在开会,还为了她一通电话就中断会议,要别人等他?
看样子这男人不只对她横行霸道而已,对别人也一样,简直就是唯我独尊嘛。
“你晚上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回到手机中。
“和我爸吃饭。”她老实说。
“啊,岳父大人。”
翊清忍不住呆了一呆。他这句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谁是他的岳父大人呀?可是她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无声的。
“谁是你岳父大人呀,我们又没结婚。”
“好吧,准岳父大人。”南宫哲立即一本正经的改口道。
他的修正让她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有时候就会搞冷面笑匠那套来逗她笑,真的是讨人厌,因为他害得她现在都会在不知不觉间脸泛笑意,惹得小慧老是怀疑的问她在笑什么,她却答不出来,真的很讨厌。
“你们约几点?约在哪儿?”他让她笑了一会儿后,开口问。
“六点半,在敦化北路上的原烧。我会搭计程车过去,不会去挤公车的,你放心。”她收起笑声回答,主动的向他保证。
“不让我去载你,是要我回家换套衣服吗?”
“啊?”她一呆。
“我需要回家换套衣服吗?”他又问。
她这回错愕得完全说不出话,因为她压根没把他考虑进今晚的约会名单里。
今晚的约会是她和爸爸的父女之约,没想到他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为什么她却有种对不起他、好抱歉的感觉呢?
“南宫哲……”她该怎么跟他说,她没有打算要让他跟她同行呢?
其实她刚才就说她会自己回家了,意思很明显,约会成员不包括他在内,他怎会没听清楚呢?她现在到底要怎么说不让他去呀?
“我跟你开玩笑的,今天晚上我刚好有事,你用完餐之后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南宫哲突如其来的又道。
“真的吗?”她忍不住怀疑他说晚上有事的真实性。
“什么真的吗?我当然会去接你。记得给我电话,我要去开会了,不跟你说了,拜。”
“拜──”她话声未落,手机那头已全无声音,他率先切断通话,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受伤了。不知为何她就是明白。
怎么会这样?
怎么办?
她突然觉得好后悔,其实她可以邀请他一起去的,虽然会把爸爸吓一跳,但是以她怀着他的孩子,以及他们自从那晚再次发生亲密关系之后,她就一直都睡在他房里,每晚和他同床共枕,这样的关系她将他介绍给爸爸认识也不为过。
她想到过去一个多月他提过几次,要带她回家介绍他家人给她认识,是她坚持说不要的,可是相对的,她却从来都没想到要让家人知道他。
也许她可以强词夺理说,因为了解阿姨不可能会欢迎他,所以介绍就免了。但是爸爸呢?爸爸对他的态度一定会是欢迎的,为什么她会没想到要将他介绍给爸爸认识?
还怀疑他对她别有居心吗?
还怀疑他对她的感情吗?
还在担心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会只要孩子不要她吗?
过去一个多月来他对她的好,难道还不能抚平她的怀疑和担心吗?她到底为什么会没想到要将他介绍给爸爸认识,到底为什么?
她好气自己之前,甚至于到刚才都还没想过这件事。
现在她再打电话给他,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去,他会说好吗?
梁娸加抿紧唇瓣,犹犹的思考着。
可是她刚才已经打断过他开会一次了,现在再打电话好像不太好,而且如果他刚才说今晚有事是真的话,那她又何必再打扰他一次呢?
机会多得是。
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她眨了眨眼,想想也是。爸爸每星期至少都会想来看她一次,错过今晚,下回她还是有机会将他介绍给爸爸认识。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地放下心里的后悔与挣扎,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转身走回工作岗位,继续工作,等待下班时间的来临。
“爸,待会儿我叫哲送你回去,你就不必搭公车了。”走出原烧,翊清对雨父说。
二十分钟前,她打电话给南宫哲告诉他他可以来接她了。他说好。
雨父当时就坐在她身旁,等她讲完手机之后,便好奇的问她叫谁来接她?她便趁此机会向他坦白了现况,说她正和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住在一块的事。
雨父听了当然很吃惊,但也很欣慰有人可以在她身边照顾她,尤其在他又听到了南宫哲对待她的态度之后,更是高兴到差点没热泪盈眶。
他问了许多关于南宫哲的事,雨翊清都老实回答,所以结帐的时候他也就没和她争着要付钱了。
他们一起走出烧肉店,梁父想见南宫哲又不敢开口说的踌躇模样,让她先开了口说出要叫南宫哲送他回去的话。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梁父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不会啦,反正明天是周休,不用上班。”她微笑的摇摇头。
算算时间,南宫哲也差不多要到了。
雨翊清引领张望的看着路上的车子,自然而然的寻找他那辆BMW休旅车,所以当有辆车停靠到路边的时候,她压根儿就没去注意,直到车里的人下车来朝她扬声叫道:“雨小姐。”她才猛然转头看去。
“陈司机?”她有些讶异,“怎么是你来接我?”
“南宫先生叫我来的。”
“南宫先生他人呢?在车上吗?”
司机摇头。
所以,他是有事在忙离不开,还是仍为下午她没邀请他的事生闷气,才叫司机来接她?雨翊清忖度着,很担心答案是后者。
“翊清,怎么了?”身旁的雨父出声问她。
她摇头。“爸,对不起,哲好像还在忙的样子,所以才会叫司机来接我。改天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她歉然的说。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以后还有得是机会,不是吗?”雨父不在意的反过来安慰她。
她有些强颜欢笑的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司机,询问道:“陈司机,我可以麻烦你顺便送我爸爸回家吗?”
“当然。”司机点头。
“谢谢。”她向他道谢。“爸,我们上车吧。”
于是司机便先开车送梁父,再送她回家。
回到家,屋里意外的陷在一片无人的沉静之中。
他还没回家吗?
打开灯,雨翊清在屋里转了一圈,果然没见到人。所以他的确是因为还在忙才叫司机去接她的?
真是太好了!她松了一口大气,差点没虚脱的跌坐到地上。
她知道自己有点不安,却不知道会这么的担心、害怕他会不理她。在过去的相处中,他一向都是主动的,而她则很被动,如果他真的生气了不想理她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近他,安抚他不满的情绪。
还好没事,他只是在忙而已。
把东西拿回房间放好,她先去洗澡,再回到客厅边看电视边等他回来。
HBO有部片子还满好看的,她看着看着不觉得入迷,直到片子演完,这才发现竟然已经超过十一点了,而湛亦麒却还没有回来,而且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遏制不住担心的心情,她立刻拿起身旁的电话拨了他的手机。
电话响了好久,响到她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以为要转入语音信箱了,才蓦地被人接起。
“喂?”
是他的声音。谢天谢地。
“你在哪儿?还在公司里忙吗?”她问。
“和朋友在PUB。”
她轻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她还以为他是在公司工作……
“工作上的朋友,还是和我老板他们?”她忍不住又问。
“季成颢。”
原来是和老板他们那票兄弟般的朋友,那就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娱乐了。
“有事吗?”他声音有点冷淡。
“没什么,只是看你这么晚没回来,所以才问一下。”
“那我挂电话了。”
“好。”她的声音才落下,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断讯声音。
她轻扯了下唇瓣,有气无力的将话筒挂回话机上。
原来他真的是在生气,因为之前他和老板那票好朋友出去时,都会跟她说,还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但是今晚他却什么都没说。
怎么办?虽然他还会接她的电话,还会回答她的问题,但是感觉不一样了。
他很生气吗?会气多久?会气到不理她吗?如果他真的不理她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鼻头一酸,视线一蒙,泪水就这样毫无预警的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把她自己吓了好大一跳。
常和小婷聊天聊到她过去是如何在阿姨的欺凌下夹缝中求生存的,小婷都会对她说一句,“你好坚强。”
她也觉得自己很坚强,连发生一夜情而未婚怀孕这种事,她都没掉过一滴眼睛,冷静的接受事实,坚强的挺了下来,可是现在她为什么会哭呢?
他又不一定真的在生气,也不一定真的生气后就不理她了,这一切都是她乱想的,她到底在哭什么?
用力的抹去不断从眼眶冒出来的泪水,她好气自己没办法控制眼泪,更气自己竟然会因为想到他有可能会不理她,就伤心难过的哭了。
只是想到而已耶,她到底是怎么了?
好难过,怎么会这样?她到底是怎么了,干么为了一件小事就眼泪掉个不停?难道这就是产前忧郁症吗?可是在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这种感觉呀,只有现在,只想到他有可能会不理她,她的眼泪才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滴答个不停。
“讨厌,不要哭了。”她告诉自己,但是根本没用。
就是控制不住泪水,她气闷的起身把电视关掉,转身走回房间倒头睡觉。
她告诉自己只要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只要不再胡思乱想,她的眼泪就不会再掉,而且最重要的是,也许等她睡醒了之后,一切都将雨过天青,风平浪静,他不气了,更不会不理她。
没错,就是这样,只要睡醒就没事了。
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
第十三章
早上醒来,他没睡在身边,甚至连枕头都像没睡过的样子,他昨晚没回来吗?
翊清小心翼翼翻身下床,虽然她的肚子已经比许多产期相近的孕妇小了许多,但是毕竟是将近八个月大的身孕,不管是躺下或是起床都必须放慢动作,小心谨慎,以防万一。
她走出房间,屋里一片沉静,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他真的没回来?
她走到玄关看了一下,讶然的看见了南宫哲的鞋子,以及挂在钥匙架上的车钥匙和家门钥匙。
他有回来呀,怎么没看到人?会是在浴室里吗?
她怀疑的折返回到房间,走到浴室去查看。浴室的门虚掩着,里头也没有任何声音。她上前把门推开,果然没人在。
不在这里,会在其他房间吗?
她走到另外两间客房查看,果然在之前她睡过一晚的房间床上看见熟睡的他。
他是为了怕吵到已经入睡的她,才到这里睡的吧?嘴角不由得为他的体贴而扬起一抹微笑,她悄悄地退出去,关上门,决定让他睡到自然醒。
时间七点半,不用上班的周休假日平常他若不用加班的话,都会带她四处走走。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他也还在睡觉,她该做些什么呢?
她先回房间梳洗,再来到厨房做早餐。
打开冰箱东翻西找了一会儿才找齐食材,她突然意识到,她都搬到这里一个多月了,却还是她第一次为自己洗手做羹汤,更别提是为了他了。
他是真的把她给宠坏了,而她为什么之前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他爱做就让他做,谁叫他自己硬要胁迫她住到他家的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大概就是在说她吧?还好,她可没等到失去了才恍然大悟拥有的可贵,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煮了一锅咸稀饭,她才吃完刚准备要洗碗时,就看见湛亦麒睡醒走了出来。
“早安。”她微笑的对他说。
他看了她一眼,冷淡的对她“嗯”了一声,让她忍不住的呆愣了一下。
“我煮了咸稀饭,你要不要吃?”她眨了眨眼,问道。
他摇摇头,迳自转身走进他们的房间里。
她再度眨了眨眼,心想他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或者是昨晚没睡好,反应才会这样吧。她把碗洗好,把刚用过的厨房擦拭干净,擦了擦手,走回房间去。
一进到房间里,她就呆住了,因为湛亦麒已换上外出服,一副准备要出门的模样。
“你要出去?”她脱口问道。
“嗯。”
“去公司加班。”
“嗯。”
“工作很忙吗?你昨晚这么晚回来,今天这么早又要去加班?”她关心的问。“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好了。”
他平常加班都会带她去,说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无聊或饿死,反正他办公室里也有间休息室,她要睡随时都可以睡,她抗议无效,跟着去几次后也就习惯了。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
他说完就走出房间,任她呆愣在原地半晌,等她回神追到客厅去时,他早已离去。
怎会这样?
翊清呆若木鸡,想起了昨晚的事。原来他不是在忙,他在生气,他真的不理她了。
眼泪在一瞬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就像昨晚一样。
“呜……呜……呜……”她遏制不住伤心的哭泣起来,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呜……呜……”
“翊清?翊清。”
谁在叫她?不要叫她,她真的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呜……”
“翊清?亲爱的,醒一醒,你在作梦。”
她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在作梦?
她挣扎的睁开眼,感觉眼前一片迷蒙。
床头灯蒙眬的亮着,房间里有些昏暗,而哲就在昏暗里,近在眼前。天还没亮。
“醒了?”他温柔的问道。
在她想坐起身时,他伸手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床头。
“你刚才作了什么梦,为什么在哭呢?”湛亦麒轻柔的问,将她掉落颊边被泪水浸湿的头发拨到耳后,又替她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动作既轻又柔,就像怕弄痛她一样。
他没有不理她,一切都只是个梦,太好了、太好了。
翊清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高兴得喜极而泣,泪水忍不住又滑落下来。
见她眼泪一直掉,湛亦麒既心疼又不知所措的只能皱紧眉头,不断地替她拭泪,一边柔声询问:“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别哭。”
“我爱你。”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让她脱口而出的对他告白。
他闻言既惊喜又欢欣,但是比起自己此时愉快的情绪,他更在乎她的心情。
“我也爱你。”他先深情的对她说,倾身温柔的吻了下她,才柔声追问:“告诉我怎么了,你刚才到底作了什么梦,又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都已经同居一个多月了,雨翊清深知他一定会追根究底的直到问出一个结果来,所以也不打算隐瞒了。
“我梦到你生气不理我。”
南宫哲呆了一呆,作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我为什么会生气?”他问她。
“昨晚我和我爸吃饭,却没找你,你在生气对不对?”她凝视着他,哑声问道。
“生气还不至于,但是有点失望是真的。”他轻蹙了下眉头,老实承认。
“对不起。”她向他道歉。“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等我想到的时候你又再开会,而且你说晚上有事,我想以后机会多得是,就没再打电话给你。我有跟我爸爸说你的事,我爸很想见你,昨晚我本来想趁你来接我的时候,介绍你们俩认识,但是来接我的人却是陈司机。我不是不愿意请你到我家,将你介绍给我家人认识,而是我家里的情况──”
“我知道你爸的老婆并不是你亲生母亲这件事。”南宫哲打断她的话。
梁娸加呆了一下。“你知道?”
“嗯。我还知道她对你并不好,你弟也一样,家里算得上对你好的人只有你爸爸,但是他在家的时间并不多,有时候必须出差到外地,一待就是好几天。”
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他竟然全都知道。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将你带回家介绍给我爸妈认识吗?”南宫哲用温暖、长着薄茧的手掌捧起她的脸。“因为他们一直很想要个女儿,想了三十多年了,所以以后他们不仅会待你如媳妇,更会待你如女儿般的疼爱,懂吗?”
停了好一会儿的泪水不知不觉的又迅速盈满她的眼眶,瞬间滑落下来。
他倏然微僵了下。“我不是为了要让你哭,才告诉你这件事的。”他皱眉道,轻柔地抚去她的泪水。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觉得呢?”他温柔的凝视着她,不答反问。
“因为你喜欢我?因为你爱我?”
“不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吗?”他爱怜的取笑她。
她摇头,这回以肯定的语气说:“因为你爱我。”
他微笑,将她拥进怀里,吻了她额头一下。
“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
而他则是终于办到了,就像他今晚对易子赦所说的,“只要让她跟你一样坠入情网爱上你就行了。”
这句话说来简单,但是做起来还是不容易呀。但愿子赦能禁得起考验,顺利得到他契约结婚老婆的爱,就像他一样。
“我爱你。”她贴着他的心说。
“从此刻到永远。”他微笑承诺。
结尾
南宫哲真的差一点就被吓死了。
娸加外出办事,本以为身体应该没问题才是,没想到他和成颢聊天时,小妗红竟然打电话给成颢说,翊清动到眙气要早产的消息,他真的又担心又害怕。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赶到医院的,只记得当他到达时,她已被推进产房里,然后等他忙了半天仍找不到方法证明他就是翊清的家人──没有任何文件可以证明他们俩的关系,宝宝已经躺在保温箱里,由护士推出来给他看。
她小得不可思议。
小小的头,小小的嘴,小小的手,小小的身体和小小的脚,不住的在保温箱里动来动去。
护士对他说:“因为是早产儿,所以要在保温箱里观察一阵子,不过她的哭声挺宏亮的,应该很健康,你不必担心。”
宝宝不必担心,那么──
“孩子的妈妈呢?她没事吧?”他急忙问道。娸加在产房里至少待了三个小时了。
“她再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可以自己问她。”护士笑着说,将宝宝推走。
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表示说娸加没事喽?母女皆平安?
谢天谢地!
不过她现在平安,不代表她待会儿也会平安,因为他快要被她气死了,她早上的不舒服肯定是真的,而她竟然还骗他说没事,硬是要去上班,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给她一点教训不行。
“梁娸加的家人在吗?”一个护士从产房里走出来叫道。
“这里、这里。”
身旁突然响起的热切呼应声吓了他一跳,他转头,只见一个有着妗红丫头五官的大美人正迅速的迎向那护士,她的身材玲珑有致,长及腰际的头发又直又黑,与他记忆里浑身上下都充满男孩子气的小丫头完全判若两人。
这下子他终于明白成颢为什么会不怕死的和这丫头滚上床了。
“产妇一会儿就出来了,你们别离开。”护士交代道。
“好。”她点点头。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大步走向那许久不见的漂亮丫头,像大哥般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好久不见了,丫头。”
“啊哈,你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了?”任妗红抬起头来,揶揄他说。
他也觉得自己很夸张,明明就知道这丫头在这里,他却可以完全遗忘了她的存在,他之前的心思到底都放在哪儿了?
答案显然不需要说明。
“不是没注意到你,而是认不出你,你变成一个大美女了。”
“你的赞美我收下了,不过事实还是事实。”任妗红咧嘴笑道,同时又揶揄了他一次。“你之前真的完全对我视而不见耶,大哥,这真是太神奇了!”
南宫哲完全无言以对,还好这时护士正好将雨翊清从产房里推出来,他急忙迎上前去。
“翊清?”
听见他的声音,原本闭着眼睛休息的雨翊清疲惫的睁开眼,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对他说:“对不起。”
“你是该跟我对不起。”听见她的话,他立刻沉下脸,她真的害他担心死了。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次。
“你以为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吗?”他瞪眼道,真想把她抓来打屁股。
“湛大哥,你干么这样跟嫂子讲话,她才刚生完孩子,一定又累又不舒服,你应该要体贴她、感谢她的辛苦才对,干么这样呀?”任妗红看不下去的替两人缓颊。
未来如果她辛苦的替季成颢生完孩子,而他却敢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的话,她一定跟他翻脸!
“她不是你嫂子。”南宫哲瞪了雨翊清一眼,故意这样对任妗红说。
“啊?”任妗红呆了一呆,“可是我叫你湛大哥,叫翊清一声嫂子也是应该的呀。”
“我和她没结婚。”
“啊?”
“所以她不是我老婆,当然也不是你嫂子。”
任妗红张口结舌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她看湛大哥刚才紧张担心到完全无视于她的模样,应该很在乎翊清才对,怎么现在却当着翊清的面跟她说这些?
“妗红,我去准备住院的用品,她就麻烦你照顾了。”他交代完,然后就这样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连看都没看躺在病床上的梁娸加一眼。
怎么会这样?
现在,她该跟缜加说什么?说大哥不是这么冷漠无情的男人,要她别想这么多,安心休养吗?真是个天大的难题呀。
“对不起,麻烦你了。”躺在病床上的雨翊清突然开口,“还有,谢谢你送我到医院。”
“别这样说。”任妗红急忙回神对她摇头道:“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吧?如果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叫医生。”
“谢谢。”
“我从没想过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你竟然是大哥的朋友。”她告诉她,一顿后,还是忍不住的探问道:“你和湛大哥是怎么一回事?”
一阵子宫收缩的疼痛,让她遏制不住的闭上眼睛。天啊,开始了,刚才在产房里要被推出来的时候,医生就跟她说过要她有心理准备了。
“对不起。”她勉强对新朋友兼恩人说了这句,闭上眼睛忍痛。
她难过的模样让任妗红立刻噤声,不敢再提及她的伤心处,即使好奇得要命。
看样子她只有等过段时间,叫季成颢帮她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满足她的好奇心了。
*********
两个小时后,梁娸加从产后恢复室移至病房、南宫哲也回来了。
雨翊清很想和他说话,但是由于一直有旁人在的关系,加上她真的还是很不舒服,只好作罢。
任妗红还没离开,梁娸加从未见过面的未来公婆也现身了,提了一大锅的麻油鸡、麻油猪肝和红豆薏仁紫米粥来,让她看傻了眼,连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的紧张感都忘得一干二净。
接踵而来的访客是老板大人,令她意外的是她新认识的朋友任妗红竟然是老板大人的女朋友,而且看老板防湛亦麒靠近他女朋友的模样,还真的是很好笑,不过她还是没什么力气笑就是了。
一群人一直待到看过宝宝之后才离开,而她也终于等到可以和南宫哲单独相处了。
“你很生气,对不对?”客人一送走,房门一关上,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对。”他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回答。
“对不起。”
“这句话你说过了。”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你没想到?那我想到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今天早上出门前,我总共问了你几次要不要在家里休息一天,结果呢?”南宫哲冷着脸看着她。
“对不起。”
“现在是因为你们母女都平安,你才可以跟我说对不起,如果今天不幸宝宝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你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觉得一句对不起有任何用处,可以挽回什么吗?”
他的话让雨翊清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整个人像是突然跌入一个冰窖里,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如果宝宝出了什么事……
“可恶!”南宫哲低咒一声,大步的走向她。
可恶!可恶!可恶!还说要给她一顿教训,光看她吓得面无血色的模样,就让他于心不忍,心疼不已了,要怎么教训?他真的是被她打败了。
“不准哭,把眼泪收回去,做月子的时候哭最伤身了,你没听人说过吗?”他来到床边,眉头紧蹙,一脸严肃的对她说道,但语气却不再冰冷,即使带了些责斥,却也是含有温柔心疼的,而且轻得就好像怕吓到她一样。
一顿,虽然他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很矛盾,就像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样,但是看她这样一脸惊吓自责的模样,他不说也不行呀。
“还有,不要胡思乱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你们母女都平安无事才是重点,听见没?”
他口气好温柔。他不这样说还好,没想到话一出口,原本还悬挂在她眼眶中的泪水,顿时淌了下来。
“该死!”
南宫哲遏制不住的诅咒一声,手忙脚乱的想将她拥进怀里安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弄痛或弄伤她刚生产完的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雨翊清哭着说。
“不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生你的气,不该故意说那些话吓你,即使我今天真的被你吓掉半条命也一样──可恶,我到底在说什么呀!”
他被自己的胡言乱言给气得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后,他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扶靠到自己的怀中,温柔的圈抱着她。
“不要哭,亲爱的,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害怕而已。过去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面对任何事、处理任何突发状况,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只要关系到你和宝宝,我就没办法冷静。
“你把我吓死了,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当我来到医院却没有任何文件可以证明我和你的关系时,我竟然像只无头苍蝇般的在产房外转来转去,完全束手无策。我真的慌了乱了,一想到你一个人待在产房里,想到你或宝宝会不会因为早产而发生什么意外,我就浑身冰冷,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多自责吗?我应该要看出你早上的不舒服是真的,应该坚持让你待在家休息,不该让你去上班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谨慎小心,才会发生这种事的,对不起。”他充满自责的说。
“不,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不够谨慎小心的人是我,对不起。”她摇摇头,吸着鼻子哽咽的说。
“也许我们俩都有错,但是不幸中的大幸是你和宝宝都平安无事,这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他温柔的抚去她脸上的泪水。
“对。”
“谢谢你替我们生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亲爱的。”他低头吻了她一下,感动的说。
“那是因为爸爸长得帅的关系,她长得好像你。”想到女儿,雨翊清忍不住泛出微笑。
“那是因为妈妈长得美的关系,她只有眼睛像我,其他都像你。”他纠正道。
“你爸妈看起来很高兴。”
“我跟你说过了,他们天生重女轻男,现在不仅有个媳妇可以让他们疼爱,还多了一个小孙女,他们怎么会不高兴呢?简直就乐歪了。”南宫哲撇撇唇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带来的东西?”他接着说:“你生产之后,我才打电话跟他们说你和宝宝的事,结果不到三个小时,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出这么多东西来,简直就是神乎其技。我先提醒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妈一定会跑来帮你做月子,而且会传统、细心、严格、关心到让你喊救命,你可不要被吓到了。”
“这样不会太麻烦你妈吗?”
“什么我妈?现在我妈也是你妈了,而且你今晚不也乖乖跟我叫爸妈了吗?”南宫哲翻了个白眼继续说:“我妈她根本就是求之不得好吗?我没跟你说过吗?她从我二十岁后就不断的催我赶快结婚,她要帮媳妇做月子,够夸张吧?”
雨翊清一呆,然后笑了起来。
见她开心的笑了,南宫哲从她掉泪那一瞬间便开始因为担心而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地。
他终于彻彻底底的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真的是爱惨她了。
爱上初夜情人。